垂眸視線落在阿綏的臉上,一寸寸劃過,最後停留在他的眼睛上。
內尖外揚,狹長流暢的弧度,眼尾微微上揚,形似鳳凰尾羽。
雖然阿綏尚且年幼,五官尚未長開,但明顯能看出他有一雙極為秀氣好看的鳳眼。
若是長大,也定會是為俊俏的美男子。
雲挽望著這雙稚嫩卻稍顯鋒芒的鳳眼,呼吸微窒。
莫名地,腦海中閃過另一雙凌厲深邃的眼眸。
簡直如出一轍,她驀然想道。
“阿孃?”阿綏拽了拽她的衣袖。
迅速將飄散的思緒拽回,雲挽回想丈夫陸豐瀾的樣貌,微不可見地點了下頭:“…….嗯。”
丈夫儀表堂堂、清俊雅逸,卻因身體病弱精神不濟,時常眉眼低垂,看上去應與鳳眼別無二致。
阿綏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難怪我的眼睛不像阿孃,竟真的是像父親!”
雲挽輕輕撫了撫他的眉眼,心神複雜。
……..
皇宮金鑾殿。
日光自五色琉璃窗欞傾瀉於內,同燭臺架上的火光與夜明珠相輝映,鎏金屏風上瑞獸花草栩栩如生。
玉階之上,玄色地衣金絲雲紋若隱若現,直達漢白玉臺基上的紫檀蟠龍御案。
殿內一片肅穆,偶爾沙沙聲自御案上傳來。
燈影重重,景宣帝執筆批折,斂眉沉思,一襲玄色常服掩其雍貴威嚴之氣。
硃筆落下最後一筆,低醇冷冽的聲音乍然響起:“江福盛,什麼時辰了?”
聞言,靜靜默立在大殿內石柱後的太監江福盛瞧了眼漏刻,接著輕手輕腳上前道:“回陛下,約莫午時三刻了。”
想起今晨醒來殘留的夢境,景宣帝合上最後一份奏摺,起身欲離開。
這時‘砰’的一聲細響,隨著景宣帝起身的動作,寬大衣袖倏然抽離,先前壓在上方的摺子掃落在地。
與之掉落的,還有一方雪青色羅帕。
江福盛連忙上前拾起地上的奏摺,至於那方羅帕,他卻是不敢碰的。
景宣帝回首彎腰,親自將羅帕拾起。
乍一看,這帕子平平無奇,絲綢材質,被他握在寬厚的掌心,普通的不起眼。
然而若是細聞,便能聞到一縷若隱若現的幽香,在滿室龍涎香的大殿內似一陣清風,清冽純淨,聞之則心曠神怡。
景宣帝垂眸,視線落在羅帕上,一雙鳳目銳利如炬,深邃而淡漠。
修長的身姿,威嚴的氣勢,帶著冷峻窒息的壓迫感,眉宇卻隨著這縷幽香微微舒展。
“查得如何了?”
隨手將帕子擱入袖中,景宣帝負手而立,語氣涼如水。
心頭一顫,江福盛明白陛下所指何事,忙躬身回稟:“陛下恕罪,奴才無能,帕子主人一事並無進展,玄龍衛那…..亦無消息。”
江福盛說完垂下了頭。
作為御前大太監,他自然清楚陛下手上的帕子從何而來,又為何攜帶於身。
五年前陛下遭人算計,被人近了身,事後對方卻不知所蹤,只留下一方帕子。
那帕子材質乃絲綢,放在尋常人家是珍品,但在這偌大京城中,著實算不得什麼。
絲綢柔軟貼膚,達官貴胄的女眷皆用絲綢作羅帕。
巧得是,這帕子上不知染了什麼香,聞之竟能緩解困擾陛下多年的頭疾,這才留了下來。
只是此事著實過於蹊蹺,即便是他與玄龍衛查了五年,也始終沒有查到帕子的主人是誰。
按理來說,這世上就沒有玄龍衛查不到的事,可無奈當年那晚正值陛下壽辰,百官群臣攜家眷前來賀壽赴宴,人員走動,頗為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