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發時宮內一處偏殿突然走水,恰逢又有刺客趁亂潛入天子寢殿欲行不軌。
一系列事情發生,那晚宮裡上下亂成一團。
要找一人,著實艱難。
所幸當晚陛下並未歇在寢殿,因而聖躬無礙,此後玄龍衛與羽林軍血洗皇城,將縱火行刺的叛黨逆賊以及設計之人揪出。
唯獨帕子的主人,毫無訊息。
起初他們皆以為是宮中妃嬪,亦或是哪位膽大包天的宮女,想要藉機爬上龍榻,一飛沖天。
結果他們整整查了三日,這些年也一直在查尋,皆無收穫。
思及此,江福盛面露羞愧。
景宣帝淡淡地嗯了聲,顯然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
他注視著前方,狹長幽黑的眼眸晦暗不明。
……….
青石小路上,男人駐足遠望。
跟在他身後的灰衣年輕小廝循著他的視線翹首望去,語氣存疑道:“爺,那好像是三夫人和長綏少爺?”
男人不置一詞,樹梢葉隙間的光影落在他身上,雲繡麒麟錦袍暗紋浮動,眉眼疏朗,身形修長。
灰衣小廝口中呢喃:“奇怪,三夫人明明已經瞧見我們了,為何還要繞開走小路?”
那條小路鋪的是石子,開春後便長滿了嫩綠的雜草還未吩咐人清理,並不好走。
總不至於是在躲國公爺吧?
念頭剛起,抬頭對上主子投來的視線,小廝脊背一涼,趕忙甩了自己兩下道:“國公爺恕罪,是小的多嘴!”
陸元鐸掃了眼:“去把路上的雜草清了。”
雜草?
路上的雜草?
哪條路有雜草?
小廝看著那條雜草叢生,一眼望不到盡頭的石子小路,欲哭無淚。
立春後雨水繁多,水汽加重,從慈心堂一路回來,母子倆身上的外衣均沾染了霧露,變得潮溼。
尤其是翠微苑在陸國公府的位置較偏僻,沿路草木多。
雲挽解下兩人身上被打溼的外裳給婢女,掏出乾淨的帕子給兒子擦拭發頂,卻見他悶悶不樂。
一張白嫩軟乎的包子小臉鼓鼓的,兩條淡淡的拱形眉毛皺成一團,像個老氣橫秋的小老頭。
雲挽忍不住揉了揉他的眉眼臉頰,揶揄道:“這是怎麼了?誰惹咱們綏哥兒不高興了?”
‘哥兒’是家中兄弟姊妹眾多的人家對小輩的稱呼,前頭加上名諱裡的一個字加以區分,稍顯正式。
然陸家這輩子嗣不豐,阿綏兄弟姊妹少,因而云挽極少這麼稱呼他,除非偶爾打趣,譬如此時。
阿綏:“阿孃,孩兒不喜歡祖母。”
雲挽愣怔,隨即雙手捧起他的臉,俯身認真問道:“為何?”
臉頰緊貼母親柔軟的掌心,阿綏蹭了蹭,神情猶豫。
見狀雲挽揮退貼身婢女,關了門屋子裡唯有母子二人。
雲挽拉著兒子坐下,耐心詢問:“沒有其他人了,阿綏可以如實告訴阿孃你為何不喜祖母嗎?”
阿綏抿著嘴,語氣悶悶:“因為祖母對阿孃不好。”
雲挽錯愕。
聯想曾經聽過的某些風言風語,雲挽懷疑有人在阿綏面前亂嚼舌根,心口驟沉,面色微變:
“你怎麼會這麼想?是不是有人同你說了什麼?”
雲挽疑心有人在阿綏面前亂嚼舌根,搬弄是非。
然而阿綏搖頭,握住雲挽的手道:“祖母見旁人都是笑的,唯獨每次見到阿孃是這樣的。”
他忽然眉毛擰成八字,耷拉下眉眼,學著方才陸老夫人見到雲挽時的表情,乍一看有個七八分像。
雲挽忍俊不禁,又連忙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