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仲禮和李氏當即變了臉色,試圖制止她。
“霽兒,這怎麼行!”
“曜兒還小,他豈能搬走?”
誰知雲霽眨眨眼,一臉無辜:“叔父、叔母不是說府上事物全憑我做主嗎?”
不等他們回答,她又接著道:“我以為叔父、叔母一向正直,絕不是那等……言而無信的小人。”
話裡話外,都透著濃濃的諷刺。
被她的話噎住,雲仲禮和李氏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接的話,豈不是坐實了他們是言而無信的小人?
可不接的話,難道要他們眼睜睜地看著雲曜被她帶走,壞了他們精心籌謀多年的計劃嗎?
一番沉默,李氏迂迴地問道:“霽兒,那你準備將曜兒搬去哪個院子?”
“這就不勞叔父、叔母費心了。”
雲霽施施然地拂身行禮:“我還要回院查看賬本,就不叨擾叔父、叔母了。”
話落,不顧他們作何反應,她拂袖而去。
碧梧院。
小小的人獨自縮在院子角落發呆。
本該護著守著他的丫鬟婆子卻三三兩兩地聚在院子正中閒聊。
雲曜先發現了她,只定定地僵在原地,對她投來不知所措的目光。
雲霽無端生出一股無名火。
他們就是這樣對雲曜的!
她快步走向角落裡的雲曜,一把拉起他。
“曜兒,隨我回院!”
隔了兩世,再次喊出這個小名,雲霽有些恍惚。
尤其是,雲曜緊緊拽著她的衣袖,小心翼翼地喚她:“阿姐……”
時光彷彿一下子被拉回到從前。
彼時父親剛剛去世,母親也不堪打擊,最終選擇了殉情。
一個月不到,父母皆亡,幼小的他們宛如一雙尚未長出羽翼的幼鳥,早早失去了雙親的庇護。
雲曜還小,尚且分辨不出發生了何事,只會受驚地依偎在她身旁,一聲又一聲地喚她。
“……阿姐……阿姐……”
明明他們是相依為命的姐弟啊!
可雲仲禮與李氏卻想盡辦法,將雲曜生生同她分開。
被他們教養到最後,雲曜對她這個阿姐,只剩惡語。
“我不需要阿姐的自以為是!”
“阿姐別再打著為我好的旗幟,干涉侯府的家務事!”
“長姐既已嫁為人婦,更該守好本分,莫要再對孃家的大小事務指手畫腳……”
每一句話,都猶如一把利刃,狠狠地割在她的心口。
步子兀地停下,她下意識地鬆開雲曜的手。
她不能確定,身邊的這個幼弟,是否會與她離心,是否會……
“阿姐是……不要我了嗎?”
稚嫩的童聲驅走她所有的心緒。
雲霽彎下身,與他平視。
十歲的雲曜,個頭已到她的肩膀,臉上卻總是掛著膽怯。
才堪堪與她分開一年,他怎麼就被教成了這幅模樣?
她甚至都分不清,雲曜究竟是受盡挑撥與她離心,還是……天性如此?
沉寂在他們這對相依為命的姐弟之間蔓延。
許是難得跟她待在一處,雲曜還是壯著膽子,小心翼翼地從袖中掏出一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錦囊。
打開來看,是包凝成一團的蜜餞。
猶豫了幾秒,他將整包蜜餞雙手捧著,遞到她的跟前。
“阿姐吃。”
寒風瑟瑟,那雙小手被凍得通紅。
盯著蜜餞看了片刻,雲霽到底伸手接了過來。
雲曜畏苦,蜜餞不離身,自打與她分開後,就被嚴令禁止食蜜餞一類甜食。
就這包蜜餞,當是他偷偷攢了許久才得來的一包。
“好,阿姐吃。”
蜜餞入口,絲絲甜蜜淌進心間,雲霽終於露出了重生後第一個發自內心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