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趙任淵見他這樣,又忍不住為小表妹說話:“虧你之前還疑心我表妹下毒。如今你被人汙衊,卻只有她為你說話。”
蕭晉權嘲弄:“她是為誰說的,她自己清楚。”
“也對。表妹應是真的對你無意,不然剛剛也不會抗旨。”趙任淵說著臉上露出笑意,心情極好。
蕭晉權不想再和他討論他的小表妹:“來之前,我在祭壇抓了幾個縱火賊。”
趙任淵面色一肅:“知道是誰主使?”
蕭晉權以指尖沾酒水,在桌上寫了個“鳳”字。
鳳凰,自古代表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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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蕭晉權誕辰的前一天,江明珠做了一個夢。
夢見上輩子從祖母那拿了字帖後,她歡歡喜喜地找蕭晉權,含羞帶怯地遞上這份賀禮。
蕭晉權收字帖時,不僅說了句多謝,還對她笑了一下。那一笑好看極了,如春日,又似春雪,萬物復甦。
但很快,夢中的場景又一變。
是她嫁到燕王府後,看見蕭晉權從一個女子手中接過賀禮,同樣笑著說謝,卻在送禮的女子含羞離開後,轉頭讓人燒了。
那一刻,她彷彿看見了自己。
還未來得及哭,人便已被窗外的雞鳴聲驚醒。
醒來後,再也睡不著,她乾脆起身進書房,找出那本《八荒千字文》,開始靜心練字,驅散夢境帶來的雜緒。
從祖母把字帖給她時,她就想好了。祖父珍藏的字帖不應該再落得燒成灰燼的下場。蕭晉權不珍惜,她就留著自己用。
她的字和蕭晉權寫的一樣,終有一日會引來禍患,不如花個一兩年時間,把自己的字改正。
從此和蕭晉權再無任何關係。
臨近中午時,太子突然到訪相府,送來江貴妃的賞賜。
江明珠連起身謝禮都懶,依舊端坐在書案前練她的字。
趙任淵上前看了幾眼,又拿起她以前寫的字作對比,詫異道:“你的字古樸中透出金石之氣,一看就是下了苦功夫,為何還要換別的字帖練?”
江明珠不好說真實原因,只道:“不夠秀美,不適宜女兒家。”
“確實如此。不過表妹從何處學的這個字?很是特別。”
這不就是蕭晉權的字,怎麼就特別了?
表哥總不至於連自己伴讀的字都沒見過。
江明珠忖了忖,試探問:“蕭世子的字,表哥覺得如何?”
趙任淵知無不言:“他寫的是隸書,習《張遷碑》,書風端正朴茂,方勁雄渾。”
江明珠沒吭聲了。
她再不學無術,也知道鼎鼎有名的《張遷碑》字帖和自己寫的字區別有多大。
可能是蕭晉權日後更換了字體吧,只要他現在沒用,就不管了。
不用為避諱他的字,改學其他字體,江明珠鬆了一口:“表哥說的對,自己寫習慣的字確實沒必要改。”
見表妹把字帖丟在一旁,趙任淵道:“這字帖,表妹既然不用,不如借我幾日?”
“能讓表哥看上眼,我送都來不及,談什麼借。”江明珠笑說,又趁此提了一個要求,“我想考女官,可十三經和策略,學的最差。你方便抽空教教我嗎?”
這等小事,趙任淵自然答應,和表妹約定時間後便離開相府。
江明珠收好桌上練字的紙,腦海裡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蕭晉權現在寫的是隸書,和她不一樣,卻在賞花宴上那麼關注她寫的字,該不會也是重生的吧?
這麼猜,還有一個原因。
她在乞巧節彈唱的歌,是她的兄長為她譜的曲,填的詞。兄長說,她想吸引蕭晉權的注意,便不能彈那些世人都聽過的名曲。
可惜她好不容易學會,也就第一次彈唱時,叫蕭晉權多看了她一眼,但也僅僅只是一眼。後來的日子,她再彈,他也只當鳥叫,只要不夜間吵他睡覺就行。
按理說,現在的蕭晉權也和其他人一樣,是第一次聽這曲子。可偏偏那天她彈錯一個音,別人都沒有發現,就他發現了。
為驗證這個猜測,江明珠翌日一大早便去了燕王府。
燕王妃聽她來找蕭晉權,原因都沒有問,便讓人帶她過去。
江明珠跟在丫鬟的身後,穿過花園,又走過一條抄手遊廊,正奇怪這路並不是通往蕭晉權住的抱朴堂,人就已到了西跨院的校練場。
剛跨過垂花門,便看見蕭晉權光著上半身,寬肩蜂腰,揮舞著手中巨刀,似乎剛結束晨練。
時值孟秋,又是早晨,天氣並不熱。
可他卻因為練功,出了一身的汗,連衣服都穿不住,脫了丟在一邊。
汗溼的白色練功褲緊貼玉蟒纏峰的腰線,輕薄貼身的布料隱約透出他結實的大腿肌肉……
看得江明珠臉頰發燙,都能燒開水來。
此刻從他額角,胸肌上滑落的汗珠,像極了前世那一夜,他身上的汗。只是當時那些汗最後都落在她的臉上……
江明珠不敢再看,連忙閉起眼睛。
此時她才反應過來,自己被燕王妃算計了。
蕭晉權在練功,燕王妃不可能不知道,不提前命僕人過來告知蕭晉權,讓他穿好衣服接待她,便是存心要讓她看到。
大鄴男女之防再不嚴謹,也不至於能寬容到允許她一個女君在光天化日之下去瞧外男的身子。
蕭晉權發現來人,放下手中刀,清楚若非是燕王妃的意思,她到不了這。
他心如明|鏡,大步走了過去。
朝霞中,江明珠穿著金纏枝牡丹緞面的襦裙靜靜地立在海棠樹下,雙眸緊閉,睫毛一顫顫的,透露出她的緊張窘迫,兩頰浮現出淡淡的羞紅,更添幾分嬌俏。
她看不見,從腳步聲判斷他已到面前,連忙道:“我剛到,什麼也沒看見。”
“你來做什麼?”
“今日是蕭世子誕辰,祖母讓我送一份賀禮。”
“我從來不過誕辰,回去吧。”
江明珠一愣,意識到不對勁。
上一世,他明明不是這樣態度,他待她和待謝宛芸至少表面上並無不同。不若這樣,她也不會犯傻,一門心思要嫁給他。
只是婚後,他似乎因為娶她娶得心不甘情不願,加上謝宛芸成了弟媳,才開始對她橫眉冷眼,就像此刻這樣!
她猛然睜開眼:“你都記得,你果然也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