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你敢?”江明珠瞪大眼,惡狠狠地盯著他,呼吸都粗了幾分。
即便他並不知這是為他的孩子點的,他也不應該說這樣的話!
死者為大。
怎麼可以如此無恥!
蕭晉權卻不做人,冷笑反問:“有何不敢?”
江明珠理智回籠,深呼吸了兩口,才平靜道:“只是一個提起來,我便會傷心,又與蕭世子無關的故人罷了。死者為大,還望蕭世子莫要因為一時的好奇心,損了自身陰德。”
“如果你是介意我寫的這個字,犯了你的名諱。”說到這,江明珠把他手中的紙條抽走,丟進火盆後,重寫了一個江字,放置在她點的長明燈前,“這樣,可以了吧?”
蕭晉權抿唇,沒有回答。
江明珠行了個萬福禮,便轉身離開。
跨出佛殿的門檻時,她聽見身後的男人問:“他是你的至親?”
她既寫了江,必然是她的至親。
望著灰撲撲的天,江明珠沒有否認:“是。”
蕭晉權沒有錯過她平靜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愧疚淚光,心頭微動:“為何沒有名?”
江明珠藏在廣袖下的手,摸了摸如今平坦的小腹:“還來不及取。點燈,也不過我是寄託一個念想。世人不知他存在過,總要有一個人記得。”
說完,她便頭也不回離開。
蕭晉權又看向身後這盞燭火明亮的長明燈,眼眸如墨。
從未聽說過,相府有過未出世就流產的,或是早夭,沒來得及取名的孩子,包括榮國公府那邊也沒有過。
且她先前分明寫的是蕭。
難道她和嶢州那邊的人不止有密切聯繫,還有什麼親緣關係?
蕭晉權思索片刻,走到另一排長明燈前,為另一盞有些老舊的長明燈添了點燈油。
在他跨出靈隱寺的大門前,一個老和尚撥動念珠迎面走來。
“蕭施主,老衲剛剛給你算了一卦。坎為水,險現殺機。這幾日出行記得避水。”
蕭晉權俊臉漠然:“我從不信這些。”
“不信,後殿的那盞長明燈又為何點?”
“不是我與你打賭,輸了你十年的香火錢?”
“這代表施主和我佛有緣。許是蕭施主前世欠了因,今生才結了果,遇見老衲。”
蕭晉權一笑:“那也必是孽緣。”
老和尚捏花微笑:“有緣便行。就像蕭施主與方才的女施主一樣。你與她為至親點燈的往生路沾了因果,才叫你不早一步,不晚一步,與她在佛前碰了面。是良緣,是孽緣,又有什麼區別?”
明明是他從宮中一路尾隨過來,探查她的秘密,卻叫這老和尚說得這般玄乎。
蕭晉權懶得再聽,直接拂袖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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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明珠與紀筠曉比武之事,雖然沒有傳開,但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從前提起太子妃,不是想到江明泉,就是紀筠曉。這兩人明爭暗鬥幾年,不是今日東風壓倒西風,便是明日西風壓倒東風。
誰料,如今紀筠曉徹底出局,卻突然冒出了個江明珠來。
聽說皇后把龍血槍都送了江明珠,明顯是要拉攏江明珠,懷疑皇后有意扶持她當太子妃。
若真如此,無論最後是江明珠,還是江明泉當太子妃,最終都是榮國公府的榮耀。
可這樣的好事傳到江貴妃,江老封君的面前時,卻不見有任何一人高興。
尤其是江老封君,得知江明珠拒絕聖上的賜婚,哪還不明白這個孫女從前一直都在敷衍自己,根本沒打算嫁蕭晉權!
她就奇怪,好端端地為什麼突然要去女學讀書,原來是衝著她嫡親孫女的太子妃位去的!
自古皇后,太子妃都必須女學出身。
一怒之下,老太太便氣病了,差人去相府,讓江夫人回來“侍疾”幾日。
江明珠從女學放學回來,還不知此事,就看見站在門口等待她的江夫人。
“娘,”江明珠熱情地跑上去,“怎麼不在屋裡等我,外面風冷,小心病著了。”
江夫人看著女兒,愁苦道:“我要是真病了,倒也好了。”
說著,便把榮國公府那邊派人帶的話,又說給女兒聽了。
若是從前,她肯定理都不理這荒謬的要求,更不會拿出來和女兒說。只是上次女兒的話,她聽進去了,加上女兒確實比她心眼子多,便想和女兒說一下,聽聽她的看法。
江明珠一邊聽母親說,一邊跟著母親進了屋。
此時江承庭也已經下了值,見妻子和女兒說這些事,不由皺眉:“你與珠珠說這些,作甚?不過回去幾日,你願意去,便去。不去,就回絕了。”
“父親,娘不是不願意,而是整個相府裡裡外外都需要母親主持中饋,哪脫得開身?又怕回絕了,叫父親難做。”江明珠立即當和事佬。
江承庭又何嘗不知道自己嫡母有多不講理。
換做別家老太太,不管是不是真病了,都不會叫已經分家的兒媳婦回去侍疾。根本開不了口。
這一位老封君可不管這些。
大房兒媳婦朱氏是長公主的女兒下嫁,她平日從不敢使喚。沒分家時,她就一直折騰庶出的二房兒媳婦沈氏。分家後,她稍微才收斂一點,偶爾使喚小兒子的媳婦韋氏。
如今病了,一句韋氏八字克她,不要韋氏侍疾,便理直氣壯地叫沈氏回去。
“要不,把母親接過來住幾日?”江夫人詢問丈夫。
“只怕母親不肯。”江承庭嘆氣。
江明珠扯了扯母親的衣袖:“娘,不如我替你回去侍疾吧?”
江夫人急了,“這怎麼行?你一個小丫頭,懂什麼?”
“祖母若是真病了,府裡也有嬤嬤喂藥照顧,我不過是搭把手,做做樣子,讓祖母消氣。”江明珠心裡很清楚,祖母這病,起因就在她,喚母親回去,也是想借母親,敲打她這個女兒。
江夫人還是不願意,江承庭已經拍板下來,覺得這個辦法甚好,立即讓府裡的嬤嬤和丫鬟收拾衣服,明日陪女兒過去。
翌日,江承庭與妻女交代了幾句,便去上朝了。
江明珠五歲便跟著父母搬出榮國公府,對那的僕役奴婢都不熟。
“女兒怕過去後,兩眼一黑,要用人時,找不到可靠的人辦事。父親以前在榮國公府住時,可有什麼可靠妥帖的人?”江明珠試探問。
江夫人想了想,大概說了幾個人名後,又不放心道:“回頭我再仔細寫個名冊給你。”
江明珠把剛剛聽到的名字捋了捋,又問:“可我聽說父親成婚前,房裡好像有個人,那人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