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房。
義莊的灶房還是傳統燒柴火的灶臺，所以灶房很大，一面牆上堆滿了乾燥的柴火，灶臺在角落中，柴火還沒熄滅正散發著溫暖的紅光，而在灶上還有一口大鼎正卟嚕卟嚕地煮著一鍋散發著肉香的肉湯。
在將近三十平的灶房中間還放著一張殘破的大木桌，木桌上擺放著一盤烙好的大餅。
大餅上灑滿了白芝麻，看上去怪香的。
“吃完就各自回屋去，除了前頭的這間屋子之外，其它的房間你們自己選。”莊主說完在桌上放了一串鑰匙，又提著賈富貴的腦袋走了。
剛死了一人，灶房之中的氣氛有些沉悶，大家都沒心情聊天。
像賈兒這種胃口淺的小姑娘，更是一看到肉湯立刻捂著嘴跑到外面去吐了。
但江銘卻是一臉無所謂地走到了灶邊，拿了個陶碗盛了一大碗肉湯，就著芝麻餅大口大口吃了起來道：“味道不錯，你們都不吃嗎？”
“吃，不吃明天沒力氣幹活。”李娜也站起身來去裝湯道：“鬼知道明天莊主會給我們派什麼活，搞不好又是體力活。”
眾人聞言也都紛紛站起來裝肉吃。
等吃完了，李娜這才將鑰匙一根根拆出來，放到桌上道：“為了防止選房起爭執，兩人一組拿一把鑰匙，拿到哪個房間就算哪個房間。”
“那先分個組？”賈兒小聲地說了一句，隨即一把抱住了李娜的胳膊搖了搖，撒嬌道：“姐姐，我可以跟你一組嗎？”
其他人自然也都想跟李娜一組，但見賈兒的動作快，便也只是面色不悅地坐了回去。
而剩下不少人的眼神，也都落到了江銘身上。
但令人意外的是，李娜看了賈兒一眼之後卻是默默拉開了她的手道：“不好意思，我跟江銘是一起的。”
“？？？”
什麼時候，江銘內心有一萬匹草泥馬路過。
不是，我什麼時候就被一起了？
不過李娜這麼說，江銘相信她肯定有自己的想法，也就沒反駁，只是默默從桌上拿起了一把鑰匙。
而其他人紛紛都向江銘投來了羨慕的眼神，而賈兒聞言眼眶一下就紅了，有些委屈道：“娜姐姐，咱們大家就不能都住一個屋嗎？反正多我……我一個也不多。”
“哇哦！”
有個高瘦的男生，哇哦了一聲，瞬間起鬨起來。
而李娜卻冷笑一聲道：“先去看房子再做決定，至於那些現在起鬨的，等過完今晚就知道在這裡男女之分沒那麼重要了，鬼想殺你可不會女士優先。”
眾人起身去院子中找房間。
可等他們打開第一扇房間門之後，眾人看著房間中的陳設，卻紛紛倒吸了一口涼氣。
有這房間鑰匙的是一對兄弟，二十出頭的年紀，高瘦的張三，矮胖的李四。
據說一個隨媽姓，一個跟爹姓。
此時張三一看到這房間，頓時臉色鉅變道：“我不想住這！誰要換房間的，跟我換一下，求求你們了！”
“……”
而江銘等人也能理解他們為什麼會對這個房間的反應那麼大，主要是這房間小得好像一個棺材房，而且底下還做了個高高的土炕，上面還專門搭了個架子放東西，就剩下中間細細長長的一條，有點像日式的膠囊旅館。
雖然房間很糟糕，但莊主倒是沒有虧待他們，褥子和枕頭都準備得很到位。
“娜姐！”
李四也雙手合十求道：“我記得春花阿姨他們房間的鑰匙應該還沒拿吧，能不能把他們的鑰匙跟我們換換？”
“我保證，我會記住你這個人情的，我們兩兄弟都會記得你的好！”
“看看別的房間再說吧。”李娜看了張三李四兩兄弟一眼，嘴角勾起笑了聲道：“或許別的房間，比你們想的還糟糕呢？”
張三李四雖然有些不甘心，但還是同意了李娜的提議。
結果……
正如李娜所言，所有房間都同樣糟糕。
如果非要比的話，相比之下江銘和春花的房間，尤為有問題。
江銘的房間大倒是挺大，但裡面堆滿了紙紮人。
一張一米五不到的小床被放到了角落裡，而其它的地方則密密麻麻堆滿了各種各樣的紙馬，紙人，紙物件。
試想一下晚上睡覺的時候被一堆紙人盯著，還能睡得著的人，怕也是個強者。
至於春花和黃毛的房間，就更離譜了。
他們兩人的房間倒是又大又空，既沒有紙人，也沒有其他亂七八糟的東西，但是……
這房間卻有個巨大的坑，挖得四四方方，就跟挖地基一樣，他們兩人的床鋪就是鋪在坑底的一張薄草蓆，上面放了被褥和枕頭。
這要是半夜想殺了他們倆，就只需把土往下一埋。
連墳都有了。
“還換嗎？”
李娜看著張三李四兩人，問了一句。
兩人在看過其它幾個房間之後，頓時連連搖頭道：“不了不了。”
“娜姐姐，我……我的房間能跟你們的換一下嗎？”賈兒卻是突然開口道：“我家以前是開殯葬鋪子的，我倒是不怕這些紙人，但我實在不想睡到棺材裡。”
“你覺得呢？”李娜似笑非笑地反問了一句。
賈兒頓時心虛地低下了腦袋，誰不知道棺材房最恐怖，李娜的房間雖然堆滿了紙人，但最多也就是個雜物間罷了，比起棺材房也算不上太糟。
可就這時，江銘卻突然開口道：“換！”
“銘哥哥，真的嗎？！”賈兒臉上寫滿了欣喜之色，立刻就朝著江銘靠了過來。
李娜則是用一種不理解的眼神看向江銘，似乎在詢問他，為什麼要換？
“李娜，跟她們換吧。”江銘扭頭跟李娜眨了眨眼道：“畢竟他們兩個小姑娘也不容易。”
“呵！”
李娜冷笑了一聲，但還是將自個房間的鑰匙丟給了賈兒道：“每次都是看見妹子就走不動道是吧！”
“謝謝娜姐，謝謝娜姐。”賈兒連連道謝。
但李娜卻是一臉不屑地將手插到口袋中道：“別謝我，要謝你就去謝你的銘哥哥去！”
分完房間之後，李娜又抽空把鑰匙交給了春花。
那女人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打得鼻青臉腫，但黃毛明顯也沒佔到便宜，他一臉的抓痕，手臂上還有好幾個牙印，不時還因為碰到痛處，發出嘶嘶抽冷氣的聲音。
而春花在聽聞自己居然要跟黃毛一個房間之時，頓時又不爽地罵了起來，指著黃毛說：“你小子也配跟我同床共枕？”
“我呸！”黃毛就像被踩到了尾巴的貓一樣，立刻跳起來打算跟春花掐架道：“就你個老女人，鬼要跟你睡？！我特麼的今天就是在外面冷死，凍死，我特麼的也不會跟你睡一個床！”
“閉上你的狗嘴，老孃還看不上你這種細狗，瘦得像條蟲。”兩人眼看著就又要吵起來了。
江銘看著夜幕漸深，整片天幕被烏雲蓋得嚴嚴實實，就好像一床沉甸甸的受潮棉被，隨時都要砸下來，壓在人身上，壓得人都喘不過氣一般。
他不願再耽擱，只是輕飄飄地來了一句：“天徹底黑了。”
“你們兩個再扎慢點，可能連回去的機會都沒了。”
“……”
春花和黃毛兩人聞言，果然瞬間安靜了下來。
可能他們也察覺到了這裡的夜晚，給人一種瘮得慌的感覺，特別是義莊裡頭到處飄蕩著的白綾，以及擺在各個角落的紙人，都給人一種不安感。
所以兩人也不再說話，只是互相白了對方一眼之後，手上的動作再次加快了不少。
“晚了，我們就不打擾你們加班了。”江銘說完又朝著李娜歪了一下脖子道：“娜姐，我們回吧！”
“嗯。”
李娜應聲，兩人回到了放著兩個棺材的空房間。
那房間明顯就是停棺房，裡面只有兩個用長木凳架起來的木棺材。
棺材頭刻了一個福字，但還沒上色。
棺材蓋則被立在了棺材邊，還沒上蓋，就是個空棺。
而他們的被褥枕頭，則被丟到了棺材裡，一人一套非常貼心。
李娜一回屋，立刻開口詢問道：“為什麼跟他們換？那房間有什麼問題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