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桶內,熱氣蒸騰。
沈清揚靠在桶壁,一對雪峰在水中若隱若現。
原身從小就比別人發育得好,小時候,別人家的姑娘還一馬平川,原身就已經擁有了傲人的資本。
可是,那時候原身小,不懂,常常因為與旁人不一樣感到自卑,覺得太過豐滿是不安分的象徵。
被同齡人說了幾次閒話之後,原身還曾經萌生出切割的想法。
真是可笑啊。
這明明就是一對兵不血刃的武器。
在這個女子無權的封建時代,容顏是駕馭男人、爭權奪勢、達到目的必不可少的寶貝。
還好,常年被勒著,形狀沒什麼變化,只是有些紅痕,放出來就好了。
“小姐,世子不喜……”
白月光就是平胸。
上一世,她剛嫁入國公府的時候,每日纏著束胸,努力迎合世子的審美。
沈清揚盈盈笑道:“他超愛的。”
“……”晨曦拿著束胸的布條,站在浴桶旁邊:“世子喜歡安分守己的女子。”
沈清揚接過布條,手臂一揚,布條軟趴趴落在了地上:“誰告訴你豐滿的女子就不安分守己了?”
她從浴桶裡站起來,水珠勾勒出完美的曲線:“難道那些身材扁平的女子,才最是安分守己?”
“什麼時候,安分守己這個詞,用來形容身材了?”
水蔥般的手指還溼潤著,輕輕在晨曦頭上點了一點:“你是被人洗腦了。”
晨曦臉紅了。
她不懂洗腦是什麼意思,但一直以來,她確實誤會了“安分守己”這個詞的意思。
以前和閨中密友一起遊玩,大傢俬下里開玩笑,總是愛盯著她的胸脯,說她以後肯定是最不安分守己的那一個。
從此,她便下意識認為,胸脯豐滿的女子不會安分守己。常常因為雙峰太過傲人感到自卑。
“男人啊,喜歡女子在外安分守己,在家裡的時候妖嬈,只成為他們私有的蕩婦。”
“除此之外,男人不喜歡我們太過軟弱,也不喜歡我們太過要強,某些時候要強,某些時候又要弱。”
“還要理解他們,發自內心地吹捧他們,既要把全部身心交予他們,還要表現得無怨無悔。”
晨曦第一次聽到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論,即使上輩子已經夠離經叛道,還是震驚得汗毛豎起。
“你是這樣的女子嗎?”
沈清揚吟吟笑了起來:“我啊,當然不是啦。”
晨曦又問:“那你怎麼幫我復仇?”
沈清揚眼眸一轉,媚眼如絲,帶出萬千風情:“我會演啊。”
她不僅會演,還演得極好。
作為最年輕的三金大滿貫影后,沈清揚拿獎拿到手軟,演技還從未翻過車。
她不僅能演出男人們心中的完美女人,還能根據不同男人的需求,調整自己的性格,讓她成為男人心中最完美無缺的女神。
“走吧,我們去會一會世子。”
水汽在她身上蒸騰開來,搭配著那纏綿的語調,越發飄飄欲仙:“看看他是個什麼樣的男子,究竟需要一個什麼樣的女人。”
沐浴更衣完畢,沈清揚為自己畫了一個淡雅的素顏妝,掩蓋住原本飛揚的神采,多了幾分楚楚可憐。
“吳媽媽,讓你打聽世子在哪裡,你可打聽到了?”
吳媽媽臉上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壓住心底的愁:“聽說世子昨兒個歇在書房,現在應該還在書房吧,小姐要去找世子?”
“吳媽媽,現在不該叫我小姐了。”
吳媽媽馬上改口道:“哎喲,奴婢這記性,現在該叫世子夫人了。”
沈清揚笑道:“走吧,我們去書房。”
“晨曦,你要一起,還是留下?”
晨曦抿了抿嘴,靠近沈清揚,小聲道:“你要求他?最好別,他心腸硬的很。他不會和你一起歸寧,說不定還會說一些羞辱的話。”
上輩子,世子不肯踏入她的院子,她一開始哭鬧,到了最後,何嘗沒有嘗試過求和。
可是,世子的心腸彷彿是鐵打的,從未對她有過好顏色,每次見面,都是不歡而散,還說她“慾求不滿,沒有男人就不能活”……
一想到對方操著一口涼薄的口吻,嘲諷她是一個慾求不滿的蕩婦,她的心就一陣一陣地抽痛。
這輩子,她不想再看到對方的冷眼。
沈清揚笑道:“不會的,他會跟我一起回去。”
“那你還是留下吧,收拾一下歸寧要帶的東西。”沈清揚吩咐之後,帶著憐雲出了門。
看著沈清揚冤屈的背影,晨曦默然。
她真的有本事讓世子陪著一同歸寧嗎?
~
寧國公府內裡裝潢恢宏綺麗,就連腳下的磚石皆採自名窯,可見其底蘊深厚。
寧國公備受當今聖上信任,在朝中擔任要職,世子寧澤翰容貌不凡、才學出眾,是上京不少貴女心中的良婿,當初定下婚事,“沈清揚”好生歡喜。
殊不知,寧澤翰早已有了心上人,對這段父母定下的婚約避如蛇蠍。
沈清揚來到書房,站在門口。
書房裡,一名少年正手持書卷,正看得入神。
寧澤翰,今年十七,未及弱冠,他長得好,兼具少年人的張揚與陽光,又帶了一絲書卷氣。
看見沈清揚的一瞬,寧澤翰皺了皺眉,臉色瞬間冷了下來。
“我早已告訴你,娶你並非我願,你還來幹什麼?”
這一道厲聲質問,讓沈清揚身體一顫,竟是生生退後了兩步。
一雙小鹿般的眸子睜得大大的,除了驚嚇,還染上了一層薄薄的水霧。
“世子,我,我,我有話和你說。”
沈清揚受到了驚嚇,語氣中透著一絲怯懦,聲音小的可憐。
她瑟縮身體,蒼白的唇色不自覺顫抖起來,鴉羽般的長睫已經凝上了水霧。
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下一秒就要哭出來。
在她面前,寧澤翰被襯得像是一個仗勢欺人的混賬。
寧澤翰熟讀聖賢書,深知恃強凌弱絕非讀書人的行徑,他皺了眉,下意識緩和了口吻:
“如果你要說的是今日歸寧的事,可能會讓你失望。”
“不是,”沈清揚輕輕搖了搖頭,聲音裡帶了一絲哭腔,嘴唇也是顫抖得厲害:“今日歸寧,我早已打算一人獨自回去。”
“那你想說什麼?”寧澤翰輕蔑一笑:“圓房,更不可能。”
他的嗓音平穩,不再像一開始那般銳利,卻帶了一股明顯的譏誚與嘲弄。
在他眼裡,這些世家貴女都跟假人似的,事事講規矩,好似被繩索控制的假人,呆板、無趣、枯燥。
沒有一個女子像靈竹那般生動、鮮活、敢愛敢恨。
和靈竹比起來,沈清揚什麼都不是。
他這輩子只會鍾情靈竹一人,絕對不會其他女子有一絲瓜葛!
沈清揚再次搖了搖頭。
她像只受驚的小兔,仿若鼓起了很大的勇氣才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都不是,我知道世子有心上人,不願意娶我……可我也不知道該辦,父母的話我也不能不聽。破壞了世子和心上人的感情,是我的錯,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彌補,世子如果有什麼好法子,儘管說出來,要和離或者約法三章,我都聽世子的……”
她的話說的又急又快,說完之後,眼巴巴地等著,給人表忠心似的,讓人生不起一點討厭。
“和離?”
寧澤翰輕笑一聲,成親乃是兩姓之好,關乎兩個家族的臉面、利益,和離豈是那麼容易。
真是好傻、好天真。
寧澤翰這才意識到,父母之命,對方也是不能違逆的。
更何況,對方還是一個如此弱小的女子。
寧澤翰的聲音放柔了幾分:“你進來,坐著說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