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念影也沒想搶別人的活兒幹。
她說是她的事,那便是她的唄。
她立馬收手,跟著宮人去一旁洗漱,再出來丹朔郡王已經離開了。
她眨了眨眼,自是不會覺得失望,只是有些無所適從,不知該做什麼好。
好在沒一會兒有個嬤嬤帶著武寧侯府的下人進來了。
“奴婢施嬤嬤,主管您院兒裡的大小事務,有事只管吩咐奴婢去辦。”
她說著側過身:“您從侯府帶來的家生子,以後也還是一樣可以在您身邊伺候。”
程念影不大懂這些,當然都說好。
施嬤嬤又給她介紹了其它大大小小的宮人,分別叫什麼名字,做什麼的。
然後就傳了菜。
偌大的屋子,只程念影一個人坐著,包括武寧侯府的,全都得站在一旁恭候。
程念影覺得有些彆扭,匆匆吃完了便問:“然後呢?要做什麼嗎?”
施嬤嬤笑得慈和:“自然要去向長輩敬茶,郡王身體不便,便由奴婢陪郡王妃去了。”
程念影並不介意。
總待在一處,她還怕露餡呢。
中堂。
康王與康王妃高坐主位。
傅翊是他們的第三子,王府世子怎麼都落不到他頭上,因而少年時便自個兒闖蕩去了。
這一闖,便得封了郡王,獲了獨自開府的殊榮。
按說該新婦到康王府上去敬茶的。
但他們的兒子丹朔郡王是為救聖駕才負的傷,眼下得皇帝之看重……他們如果不主動登門,倒顯得做父母的不慈,也不聰明瞭。
當然做是一回事。
臉上該不高興,還是不高興。
康王妃放下茶杯,面色不虞:“豈有父母到得比兒媳還早的。”
她話音剛落,程念影就被引著進了門。
康王跟著放下了茶杯:“這不就來了?”
他轉動目光,隨即凝在了程念影的臉上:“模樣標緻,不錯。”
他們才是傅翊的父母,但傅翊的親事完全沒他們插手的機會。
皇帝定了,那便定了。
武寧侯府近年不怎麼與王公貴族們走動,康王都不知道這武寧侯女兒如今長成什麼樣,今日才算見到。
康王妃此時插聲:“做正妻,標不標緻不要緊,還要溫柔賢良。”
她說著轉頭問嬤嬤:“你們郡王身體可好?”
嬤嬤躬身道:“回王妃的話,好些了。”
就這麼寥寥幾語,程念影明顯感覺到他們不喜歡自己。
甚至有意晾一晾自己。
但眼下她又不用趕著去殺人,倒不急。
這廂康王開口:“今日能見到他嗎?他母親心裡掛念得很。”
嬤嬤露出為難之色:“昨日大婚勞累,今日又起不得身了。”
康王妃不由冷冷掃了程念影一眼。
程念影:?
康王嘆了一聲:“好吧,身體為重。他要好好養著,本王和他母親也就不去攪擾他了。”
做父母的說話客氣到這份兒上,也確實稀奇。
而他還自稱“本王”。
程念影心道,原來郡王的父親也是王啊!
那好生厲害!
“上前來吧,敬了茶,改了口,就算了了。”康王妃冷淡催促了一聲。
程念影這才從宮人端著的漆盤中,穩穩當當托起茶盞,先往康王跟前一遞,學著先前嬤嬤們行禮的樣子,福身道:“給父親敬茶。”
還有些怪呢。
她無父無母的孤兒,兩天之間,突然就這麼多出一雙父母了。
康王接過去淺抿一口便擱下了。
輪到康王妃,她端在手中卻沒有喝,而是問嬤嬤:“她往後每日是否到王府來問安?你們郡王囑咐過沒有?”
嬤嬤遲疑:“郡王不曾囑咐。”
康王妃盯著程念影道:“那就每日都來吧,本也是為人媳婦的本分。正好,懷晏每日里好還是不好,我也有人能問問,免得總提心吊膽。”
程念影以前就聽說,很多婆婆愛磋磨兒媳婦。
但做了王妃也磋磨兒媳婦嗎?
她抿唇抬眼,面上顯出幾分單純天真:“郡王說好,便是好。”
這話顯然不合康王妃的意,她將手中茶盞重重一放:“將帶來的禮物交到郡王妃手中吧,我與王爺也該走了。”
嬤嬤還未上手攔,程念影先開了口:“王妃不喝茶嗎?”
康王妃皺眉:“你叫我什麼?”
“王妃啊,王妃不喝茶,我怎麼改口呢?”程念影固執道。
康王妃吐了口氣,重新拿起茶盞敷衍地喝了一口,嘴角冷笑都快漫出來了。
“走!”她厲聲道。
程念影權當沒聽見裡頭的不快,屈膝道:“恭送母親。”
嗯,這樣儀式全了,很對得起武寧侯府的囑託了。
康王夫妻來得快走得也快。
中堂轉瞬寧靜下來,施嬤嬤驚奇地瞧了程念影一眼。竟是半點不怯場呢。
她哪裡知道,在程念影眼中,所有人都只有一顆頭,她一刀下去,都得掉。
哪裡還談得上什麼畏懼膽怯?
此時站在更遠處的侯府下人,也驚異地瞪大了眼。
她怎麼……怎麼比正經的侯府嫡女還要穩得住?
“再下面呢?還有什麼事要做?”程念影眼下只關心這個。
“沒了。”施嬤嬤說完想了想,“郡王妃要繡些東西嗎?奴婢讓人去將繡繃支起來。”
繡花?
她不會!
施嬤嬤窺著她的臉色,又問:“那撫琴?”
程念影:“……”
這個也不會!倒是地字閣的殺手裡,有個拿琴當武器的。
“下棋?摹帖?”
程念影頭很痛。
怎麼辦,要露餡了?
她靈機一動:“我去瞧郡王。”
施嬤嬤頓住了。
程念影不由問:“不能去嗎?”
施嬤嬤壓下怪異的目光:“奴婢派人去問問,郡王一向不喜人打攪的。”
*
郡王府的書房內,傅翊喝了今日的第一碗藥。
護衛吳巡急道:“昨夜主子怎麼遲遲未歸?”
佐官侯復才跟著出聲:“不知那侯府女是什麼樣子,還請主子示下,今後我等也知曉該如何對待這位郡王妃。”
傅翊慢條斯理地開了口:“她和盧蕭查到的不太一樣。”
盧蕭是傅翊身邊的暗衛,很有一手查探情報的本事。
“主子這話何意?”吳巡追問。
傅翊:“我懷疑她不是侯府的嫡女。”
“什麼?侯府女不願,武寧侯便拿了人來冒充?他怎敢!”吳巡怒道。
“篤篤篤——”門卻突然被叩響,守衛壓著聲音,但難掩語氣怪異:“主子,郡王妃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