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對靜王無條件的偏愛被所有人看在了眼裡,雖是早已知曉,今日再見一次也是覺得驚奇。
如此當眾拒絕,帝王臉上卻全然沒有怒氣,全是縱容。
殿內的賓客不由自主地將目光放在謝嶠身上。
“看來靜王殿下是真的深得帝心。”
“不知道太子殿下會作何感想,唉。”
“小聲點,你不要命我還要命呢……”
竊竊私語只響了一會,便沉入大海。
有些話其實是不能說的。
皇城皆傳聞太子與皇上的關係一直都不是很好,父子之情幾乎沒有,近幾年來兩人之間隱隱還多了幾分劍拔弩張的味道。
謝起雲轉身走向了左邊的席位,那邊坐著的基本都是些世家子弟,個個臉上閃著好奇的光芒。
閒著無聊的賓客也起了好奇之心。
畢竟靜王平日宴席都會坐在皇上身邊,今日突然有所轉變,屬實讓人有些好奇。
聶頌寧本來只是無聊地撐著下巴打發時間,見周圍的聲音越來越小,直至詭異地安靜時,她才覺得不對勁。
這一抬頭,便看見那氣質如月的靜王殿下在她面前站定。
聶頌寧端著的笑意險些裂開。
周圍的人反應過來,皆是死死盯著她,好似要殺了她一般。
不知是誰低聲說了一句:“靜王在她面前站著作甚?該不會是想坐她旁邊吧?!”
有了開場,周圍的竊竊私語便大膽了許多。
當即有人反駁:“怎麼可能,聶頌寧怎配認識靜王殿下!”
“這可說不定,這聶頌寧瞧著楚楚可憐,但手段可謂了得,你忘了太子殿下……”
“……”
聶頌寧扯著假笑,內心卻半點也笑不出來了。
這謝起雲怎麼回事?她替他被蛇咬,如今還想再害她一次是吧?
所幸謝起雲並沒有坐在聶頌寧身側的空位,而是隔了一個位置才坐下,眾人看清他身側的人是誰時,才恍然大悟。
那位置端坐著的女子一襲淡色裙裝,應是不喜華麗,頭上只戴了一隻碧玉簪。
她的眉眼如畫,肌膚如雪,舉手投足間流淌著大家閨秀之範。
是翰林學士許大人的嫡女,許竹漪。
若是沒有出差錯,未來的靜王妃很大可能便是她。
許竹漪有些古怪地看了眼身側的男子,即便心中不情願,表面功夫還是要做,她起身行了一禮:“給殿下請安。”
謝起雲擺了擺手:“平身。”
聶頌寧才鬆了口氣。
無人注意到,高臺上那原本端著清風霽月的太子,臉色慢慢沉了下去。
旁人看不出,但卻逃不了他的眼睛。
聶頌寧分明在看見謝起雲的時候情緒不對勁,而且謝起雲剛才明明沒看一眼身旁之人,恐怕許竹漪行了禮他才反應過來那人是誰。
他們認識。
謝起雲坐下後並沒有什麼舉動,而是等歌舞再次響起時,側著身子,將一個小瓷瓶放在聶頌寧桌上。
聶頌寧一愣,立即將小瓷瓶推回去:“殿下這是何意?”
謝起雲臉上有些尷尬,但還是堅持道:“那醫女來稟,說你並沒有去太醫院。”
說完再次將小瓷瓶塞到聶頌寧手上:“這個擦在傷口上有極佳的效果,莫要留下疤痕。”
聶頌寧還想推辭,謝起雲換了語調,故意道:“你若是不收,便是故意想留下疤痕,想訛本王是嗎?”
“那自然不是……”聶頌寧連忙否認。
“那你就莫要再推辭,本就不是些什麼貴重的東西。”
聶頌寧垂著眸子想了下,她將小瓷瓶放好,道:“那臣女便卻之不恭了。”
坐在謝起雲身側的許竹漪打量了兩人一會,不知想到了什麼,清亮的眸子閃了閃,揚起笑容,主動開口:“你便是聶姑娘吧?”
聶頌寧看了眼她,並不想惹她誤會,所以笑得有些疏離:“見過許小姐。”
對於許竹漪的事,她其實知道的並不多,只是隱約聽聞她並不願嫁給靜王,兩人成婚後也是相敬如賓。
後來新帝登基,許竹漪不知尋了個什麼由頭讓新帝替她和了離。
如今許竹漪主動搭話,定然不是這麼簡單。
許竹漪示意身邊伺候的宮婢給聶頌寧倒酒。
“我們雖同在月林苑給五公主當伴讀,但卻未相識過,今日相見既是緣分,聶姑娘,竹漪敬你一杯,就當補了這同窗之誼。”
她們之間哪有什麼同窗之誼。
月林苑多的是看不起她的人,許竹漪雖說不一定在其中,但也確實沒必要結交。
但也不能表現得過於冷淡,她拿起桌子上的茶杯,笑了笑:“最近受了些風寒,還沒好,頌寧便以茶代酒,還望許姑娘不要介意。”
許竹漪輕笑一聲,脾氣很好:“那自然是不會。”
謝起雲看了兩人好幾眼,總感覺她們之間的氣氛怪怪地,但又說不上來哪裡怪。
殿中央的舞姬越跳越賣力,氣氛如火如荼。
但聶頌寧這邊就有些尷尬了。
但許竹漪像是沒察覺到一般,自若道:“聶姑娘應是鮮少參加這種宴席,不習慣是正常的,陛下今日瞧著心情不錯,別緊張,自在點。”
她語氣一轉,看向謝起雲,笑吟吟著,“不過聶姑娘即便是犯了錯,想必殿下應該會幫忙。”
“殿下,你說對吧。”
聶頌寧的笑逐漸有些僵硬。
謝起雲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如實答了:“若是聶姑娘有難,本王自然不會放任不管。”
“謝殿下……”
這下聶頌寧一點也笑不出來了。
許竹漪語氣這麼明顯的不對勁,還帶了幾分挑逗意味,他怎麼聽不出來?不反駁?
一時間,聶頌寧只覺得空氣中瀰漫著無窮無盡算計的味道。
許竹漪臉上的笑容在得到謝起雲的回答後又真摯了許多。
高臺上,墨袍男子靜靜地看著這一幕,漆黑的眸子閃過晦暗。
真不明白她究竟在笑什麼。
坐在謝嶠身側的謝芫察覺到不對勁,順著謝嶠的視線望了過去,可什麼也沒看見,只看見三皇兄與未來三皇嫂有說有笑地。
自然就以為謝嶠是羨慕她們感情好。
想到夏泓儀,謝芫的小臉皺了皺,湊到謝嶠身側問道:“太子哥哥,他們都說,等夏泓儀及笄後,她便會成為太子妃,這事是真的嗎?”
謝嶠聞言,臉色更冷了。
“是真是假又有什麼關係?”
謝芫見她沒有反駁,當即嚇了一大跳。
嬌俏的小臉紅撲撲的,她的語氣有些不情願,“那夏泓儀看著怪怪地,雖然連皇祖母都對她誇讚有加,但芫兒就是覺得很奇怪很奇怪……”
謝嶠沒答。
臺下的姑娘似乎察覺到他的視線,怯生生掀起眸子看了他一眼,旋即又快速躲開。
想起那日聶頌寧在東宮撞見夏泓儀的反應,他冷笑一聲:“誰又會在意。”
“啊?”謝芫有些懵懵地,她輕輕拽了下謝嶠的衣角,“皇兄,你臉色好難看。”
“莫不是真的在嫉妒三皇兄吧?”
向來所向披靡的太子殿下第一次愣了神,隨即冷聲反駁:“孤怎會嫉妒他,不就是一個笑容,誰稀罕。”
謝芫:“什麼笑容?皇兄你難道不是在羨慕三皇兄與未來三皇嫂感情好嗎?”
“……”
謝嶠身形一僵,臉色更難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