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玄的話音落下,整個宴會都安靜了下來。
事關前程,所有的文人都非常慎重,都在冥思苦想,要做出一首驚豔全場的詩詞,一舉拿下帝都府尹之位!
雪梅園外圍的百姓和官員家眷們聽聞此事,紛紛朝宴會看來,翹首以盼。
這時,一個年輕人站起身來,朗聲道:
“在下不才,作出拙作一首,願為諸君拋磚引玉。”
眾人紛紛看向年輕人,面有動容。
“元裕之,書香世家元家長子,自幼便頗有才名!”
“不知道元裕之會做出什麼樣的詩作來?”
在眾人注視下,元裕之面色從容,緩緩沉吟:
“袨服華妝著處逢,六街燈火鬧兒童。”
“長衫我亦何為者,也在遊人笑語中。”
嗯?!
隨著元裕之一首七言絕句念出,全場側目。
“不愧是從書香世家走出來的天才,這詩當為上品!”
“元裕之一來就作出此等佳作,我都沒臉把自己的詩拿出來了……”
“唉,誰不是呢……”
元裕之的帝都元夕一齣,在坐的文人們紛紛叫苦。
接著又有幾個頗有信心的文人將自己的唸了出來。
但都反響平平,並沒有超過元裕之的帝都元夕。
這時,上官雲月急匆匆的帶著一個年輕文人來到了刑伽女帝身後。
“女帝大人,席先生帶到了。”
刑伽女帝看了一眼付秋華,付秋華立刻會意,向席先生講述了方才宴會上的經過。
席先生聽後,成竹在胸,對著刑伽女帝淡淡一笑:
“陛下放心,有臣在,帝都府尹不過囊中之物爾。”
刑伽女帝只是點了點頭,並沒有把這席先生放在心裡。
她目光掃過一圈宴會,最終落在躲在角落裡認真乾飯的姜焱身上。
姜焱什麼時候跑到那裡去了……
當刑伽女帝看到姜焱一旁的樓蘭迦葉時,眉頭不由自主的皺了下來。
晉王看向身後的儒服男子,道:“張先生,接下來就看你了。”
張祜拱了拱手:“張祜必不負王爺厚望。”
說完,張祜站起身來,對著魏玄作了一輯,隨後輕聲吟道:
“千門開鎖萬燈明,正月中旬動帝京。”
“三百內人連袖舞,一時天上著詞聲。”
同樣一首七言絕句,但意境卻要勝過元裕之的帝都元夕不少。
魏玄默唸著這首詩,眼裡閃過一抹喜色:“這首詩不錯。”
宴會上的文人們都露出了一抹苦澀之色。
元裕之的一首帝都元夕就已經讓他們難以超越了,結果張祜又來了一首更厲害的。
看來帝都府尹與他們無緣啊!
刑伽女帝身後,那席先生的眉頭微不可察的皺了皺。
張祜的這首詩質量高於上品,勉強可列入極品之中,他要想超過有些不易啊!
上官雲月黛眉緊皺,她也是飽讀詩書之人。
自然知曉那張祜所作之詩的厲害。
她有著擔憂的看向席先生:
“席先生,帝都府尹之位事關重大,不容有失!”
“你……有把握嗎?”
席先生眉頭微皺,沉吟道:“待我思索片刻……”
另一邊。
睿王對著身旁衣著普通,面容滄桑的中年文人,很是尊敬的說道:
“蔣先生,此事就拜託你了。”
中年文人嘆了一口氣,道:“王爺,此事過後,就讓我離開帝都吧。”
睿王聽聞此言,無奈道:“也罷,既然先生去意已決,那本王便不再攔著先生了。”
蔣捷站起身來,朝著睿王深深的行了一禮:“多謝王爺。”
隨後,蔣捷來到人群宴會中央。
他的目光掃過這盛大的宴會,眼裡帶著一股悲涼:
“蕙花香也。雪晴池館如畫。春風飛到,寶釵樓上,一片笙簫,琉璃光射。”
是首詞!
眾人紛紛側目,靜靜等待著蔣捷的後文。
“而今燈漫掛。不是暗塵明月,那時元夜。況年來、心懶意怯,羞與蛾兒爭耍。”
天空之中,一股浩然氣湧聚而來……
眾人眉頭一皺。
天現異象!
這詞……不簡單啊!
魏玄,刑伽女帝都朝著蔣捷看去,眼裡閃過異色。
“江城人悄初更打。問繁華誰解,再向天公借。剔殘紅灺。但夢裡隱隱,鈿車羅帕。吳箋銀粉砑。待把舊家風景,寫成閒話。”
“笑綠鬟鄰女,倚窗猶唱,夕陽西下。”
蔣捷唸完最後一個字,眼裡似有淚花閃爍。
天際之上,滔滔不絕的浩然氣傾注而下,灌入蔣捷體內!
蔣捷閉上雙眼,似乎陷入了一種非常玄妙的境界之中。
有人驚呼一聲:
“文氣灌頂!”
“蔣捷所作之詞,竟然引來了文氣灌頂!”
“看來我大刑又要出一位大儒了!”
晉王和刑伽女帝的眉頭都是緊皺。
睿王則是臉色漲紅,手掌緊握成拳。
“不能放蔣捷離開,絕對不能!”
姜焱抬頭看向蔣捷,嘴裡咀嚼著東西,喃喃道:
“連這種詞都能引來了文氣灌頂?那我腦袋裡的唐詩三百首豈不是……”
一旁的樓蘭迦葉還沉浸在詞中對淪陷城池的悲痛,對往昔輝煌盛世不再的無奈感慨的悲涼情緒之中。
聽到姜焱這話,樓蘭迦葉的柳眉微微一皺:“姜公子覺得這首詞不好嗎?”
姜焱聞言一愣,這才意識到身邊還有一個人,他連忙搖頭:
“我並沒有這個意思,樓蘭姑娘多心了。”
隨後姜焱繼續埋頭苦幹,沒在多言。
樓蘭迦葉見姜焱不理會自己,心裡一陣氣悶。
這傢伙詆譭了蔣先生的大作,怎麼還能夠如此平靜的啊!
蔣捷是誰?
那是才氣動帝都,一首元夕詞引來文氣灌頂的儒道翹楚!
姜焱一介軍中武夫,竟然這般輕視蔣先生的詞作。
她深呼吸口氣,對著姜焱說道:“姜公子要是在詩詞一道有所造詣的話,不妨上去試試。”
“要是拿到了頭名,不僅能夠成為名動帝都的才子,還能當個大官呢。”
姜焱聞言抬頭看了一眼樓蘭迦葉,隨後從懷裡拿出一塊布,將盤子裡的糕點一塊一塊的放在布上包裹起來:
“我對詩詞之道一竅不通,可不敢在姑娘這等才子佳人面前獻醜。”
“宴會應該要結束了。我先撤了,再會。”
說完,姜焱拿起包裹,起身悄悄離去。
樓蘭迦葉見狀,心裡更加鬱悶了。
她剛才分明從姜焱的話裡聽出了對蔣捷這首詞的輕視。
她本來還想激將一番,讓姜焱在眾人面前出醜,給他一個教訓。
結果姜焱根本就沒把她的激將法當回事!
……
另一邊,文氣灌頂結束。
蔣捷緩緩睜開雙眼,儒道修為連跨兩境,正式踏入儒道八境,成為當世屈指可數的大儒!
刑伽女帝身後,席先生的臉上滿是尷尬之色。
他前一刻還言之灼灼的說帝都府尹是他的囊中之物,結果下一刻張祜的一首七言絕句把他逼到窘迫之地,緊跟著又是蔣捷一首元夕詞直接斷絕了他最後的一絲僥倖!
上官雲月卻是急得不行,她對著席先生說道:“席先生,你有沒有想出更好的詩作來?”
席先生如喪考妣,神色頹然:“我,我作不出來……”
上官雲月臉色有些難看。
刑伽女帝倒是頗為平靜,看不出喜怒。
魏玄的目光看向宴會上的眾人,深深嘆出一口氣,緩緩說道:
“諸位,要是沒有新作。那我就宣佈蔣捷的元夕詞為今日元夕詩會的頭名了。”
宴席之中,無一人應答。
扶手上,刑伽女帝的手停止敲動。
餘光掠過,落在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上。
“姜焱。”
刑伽女帝突然開口。
馬上就要離開宴會區域的姜焱聽見這熟悉的聲音,身軀一顫。
懷裡的包裹“啪”的一聲落地,糕點順著地面滾到了宴會中央……
眾人齊齊看向姜焱,目光怪異。
姜焱腳趾扣地,尷尬的撓了撓腦袋:
“哈哈哈,大,大家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