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剛剛那畫面膩到了,樓嘉月轉身找了個小鋪子,坐在街邊吃了碗熱乎乎的湯圓。
另一邊,明月閣的廂房裡,沒有半點燭火。
隱隱月光從窗欞的縫隙間擠了進來,灑在地上,勾勒出一片朦朧的光影。
一身黑袍的男人隱在黑暗裡,坐在主座上,只能看見桌上骨節分明修長的手指在有節奏的敲著桌面。
他沉默良久,終於開口,聲音低沉而冰冷:“事情辦得如何了?”
跪在一旁的兩個人,身著利落的夜行衣,身姿緊繃如弦,面龐隱匿在兜帽之下,僅露出的雙眼透露出一絲緊張與惶恐。
“回殿下,路家的北境二十萬大軍,早已和路將軍一同跟隨了當今陛下,至於掌管南境十萬將軍的楚老將軍,屬下接觸的時候,他不信、不信殿下還活著。”
敲擊桌面的聲音驟然消失,褚君安的手指突兀地僵停於半空之中,恰似時間在這瞬間凝固,像是無所適從,無處下手。
“倒是季老,聽聞他除了國喪的時候回過京,往後就一直待在西邊,對當今聖上不冷不熱的,獨守一方安寧。”
“是的,聖上試著召回他幾次,他幾番理由打發了,傳言說是他接受不了先帝離世,一夜鬢邊全白了。”
褚君安袖中的手倏然收緊,呼吸一滯,沉沉的閉上了眼。
片刻之後,褚君安緩緩睜開雙眼,那深邃的眼眸中似有寒星閃爍,冰冷的光芒中夾雜著一絲難以察覺的落寞。
他微微抬起頭,只能看到月光下挺直的鼻樑和冷峻的輪廓,薄唇輕啟:“繼續盯著,有任何風吹草動速來報,我們的人都安插進去了嗎?”
一名黑衣人趕忙回應:“都安排進去了,京城裡和皇宮裡都有,還有幾位大人的府邸。”
褚君安微微點頭:“務必小心行事,切不可暴露。一步錯則滿盤皆輸。”
片刻後,他冷笑道:“他路家不是和當今那位聖上好嗎?聖上登基也有三年了吧?是時候廣納秀女,充盈後宮了吧?”
話語中透著一股森然寒意,彷彿在這黑暗的廂房裡凝結出了一層冰霜。
“殿下的意思是…… 從路家入手?” 黑衣人試探性地問道。
褚君安微微眯起雙眸,眼中閃過一絲狠厲:“路家女既然已經入宮當了皇后,那就把他的後宮變成吃人的地方,我倒要看看路家女能不能在這漩渦裡好好活著。”
“讓宮裡的人找幾個嘴碎的宮女,等秀女進了宮,讓皇后看看當今陛下是怎麼樣為這江山綿延子嗣的。”
黑衣人應道:“屬下遵命。”
褚君安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本殿下就是要讓她在那後宮之中如芒在背,惶惶不可終日。”
樓嘉月吃完了湯圓後,又在街道上晃了兩圈,還是沒看到了人。
索性就轉身要回客棧去了。
【看到了!】金手指又驚呼了一聲,【前面街邊右轉!】
樓嘉月身體比腦子反應快,腳步一轉就朝著街邊小跑去。
轉過街角,只見一個身影在人群中一閃而過,速度極快。
樓嘉月加快腳步追了上去,跟在小巷時,正叉著腰喘著粗氣。
她身體被一股巨大的力拉扯,瞬間失衡,緊接著被猛的拽進了漆黑的小巷裡。
樓嘉月還來不及驚呼出聲,電光火石間就被抵在了牆邊,一隻修長的手迅速捂住了她的嘴。
她驚疑未定的瞪著眼,抬頭就對上了斗篷下熟悉的深邃眼眸。
跳到嗓子眼的心又穩穩的落了回去。
她不滿的唔唔兩聲,手扒了扒封住她嘴的另一隻手。
“你跟蹤我?”捂嘴的力度非但沒松,還加大了力度,語氣更是森然可怖。
樓嘉月沒錯過他眼神中閃過的狠厲,眉宇間散不去的陰霾和絲絲冷意如冰刃般四散開來。
她只是翻了個白眼。
你倒是鬆手讓我解釋啊!!
“樓嘉月,我說過的,別糾纏我!”褚君安壓低聲音呵斥道,像是咬著後槽牙惡狠狠的擠出來的字,字字如冰錐,刺得人心尖發顫,“否則,便是佛祖也保不了你。”
樓嘉月一句話都沒說,氣倒是受了不少,她再一次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心中冷笑了一聲。
然後嘟著嘴親了他掌心一口。
“這世界上皮相好的男人,多……”,還在放狠話的褚君安,感受到掌心的溫熱柔軟的異樣,聲音戛然而止,臉上的陰霾冰冷一瞬間都變成了錯愕。
他雙眸圓睜,怔愣僵在了原地。
樓嘉月得逞似的挑了挑眉,又嘟起嘴親了親。
掌心似是一道電流,瞬間觸及心尖,褚君安心頭一顫,才從錯愕中回過神來。
他受驚般急忙鬆開了手,薄唇緊抿,眉心緊皺,神情不耐的擦了擦手。
“你這和尚,話都不讓人說一句的嗎?”樓嘉月柳眉倒豎:“我不是跟蹤你,我只是下山來找你的!”
“我這最多隻能叫跟著你,怎麼說的那麼難聽。”
褚君安冷嗤了聲:“找我?樓施主與貧僧之間可沒什麼好找的。況且,貧僧這一身黑,你都能認出貧僧。”
“很好認啊,你比他們高半個頭。”樓嘉月瞪著眼,無辜道:“你又不是腿變矮了,你穿著這樣站在人群裡,我一眼就能認出你的。”
褚君安又看了眼她頭頂的“拾”字,醒了醒神,冷哼了聲:“樓施主莫要再胡攪蠻纏,貧僧還有要事在身,不便與施主多做糾纏。”
說罷,他正欲轉身,樓嘉月一把抓住了他的雙臂,上前一步,幾乎貼到了他的身體。
褚君安身體一僵,下意識退了一步,卻撞到了身後的牆壁。
樓嘉月謹記自己是來解釋的:“覺空大師,今日在寺裡見到我妹妹後,你就很奇怪,我特意找你,想與你解釋清楚的。”
兩人貼的極近,褚君安低垂著頭望著她微微仰著的頭,一閃一閃的雙眸,目光不自覺的移到了朱唇上,姿勢像是索吻。
可她不知道,她眼裡什麼都沒有,只是單純真摯的想要辯解。
他微微別過頭去:“樓施主,你無需跟貧僧解釋什麼。貧僧一心向佛,這凡塵俗世中的諸般紛擾糾葛,於貧僧而言,皆不過是修行路上的迷障與困擾,無需掛懷。”
樓嘉月眼睛抽搐:……這個人怎麼修佛一陣兒一陣兒的……
好像剛剛那個陰鷙的人不是他一樣。
“行行行,你修你的佛,我肯定不攔你,但你也不能攔著我吧,你反正今天必須聽我把話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