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時間,一盆幹椒麻辣兔肉和一盆魚湯抬上桌子。
紀景蘭嚥了咽口水,舔了舔嘴皮子,“大嫂,你做的這兔子和魚湯看上去好好吃的樣子。”
“那還等什麼?趕緊盛飯呀……”即便初小七做菜的時候,為了嘗味道,吃了一兩塊,但現在也是餓得前胸貼後背的。
紀景蘭麻溜的將碗抱到米飯盆邊上盛飯,第一碗遞給了紀父,第二碗遞給紀母。
第三碗遞給紀景軒時,紀景軒將飯遞給了初小七,“今天你辛苦了,你先吃……”
初小七轉頭看了紀景軒一眼,沒有推辭,道了謝,抬起碗就往嘴裡大口刨飯,夾菜吃。
紀景蘭盛完飯坐下,也趕緊狼吞虎嚥的吃了起來,嘴裡還連連讚歎:“好吃,真是太好吃了……”
紀家其他人本來有些猶豫,一直幹刨白米飯,但見紀景蘭吃得那麼歡,也嘗試著夾了一塊兔肉,見初小七沒有生氣,小心翼翼的往嘴裡塞。
接下來整個堂屋沒有人再說話,全是努力乾飯的聲音。
紀景澤更是連炒兔子的油湯都沒有放過,用來拌飯吃了。
反倒是初小七,吃了一碗米飯喝了半碗魚湯就沒再吃了。
並不是她吃飽了,而是有些難吃,不想吃了。
別的不說,就這鹽巴,全是粗鹽,又苦又澀。沒有醬油就算了,連黃豆醬也沒有。
雖說她放了今天摘的植物做調料,但做出來的菜,還是難以下嚥。
“你不吃了嗎?我的這碗給你。”紀景軒見她只吃了一碗飯,以為她是擔心沒飯,將自己手裡飯碗遞給她。
初小七將碗推回去,“我吃飽了……”
紀景軒心裡納悶,平時家裡有飯的時候就她吃得最多,今天反倒是吃一點兒就飽了。
吃完飯後,初小七癱軟在竹椅上,伸手摸了摸頭髮,上面還有泥巴塊,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沾滿泥巴的衣服,差點被自己的邋遢樣給噁心到。
她站起身去廚房燒水,紀母和紀景蘭正在洗碗收拾廚房。
“大嫂,你來廚房取什麼?”紀景蘭抱著一摞洗乾淨的碗,站在門邊問她。
“我想燒水洗洗,今天摔了跟斗,身上糊得全是泥巴。”
“你去歇著,我幫你燒,燒好了叫你。”
初小七沒有和紀景蘭客氣,轉身去了院子,在那張破搖椅上躺下,看著天空中的滿天繁星發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穿過來的,還能不能穿回去。
讀書的時候只知道這是個架空的年代,具體參照的哪個年代不詳,相關的律法政策一概不知。
對於原身這倒黴炮灰的身世,更是一字未提。
原身這刻在骨子裡的功夫招式,她都擔心原身會不會是什麼作奸犯科的逃犯,這要是哪天被莫名其妙的抓起來就芭比Q了。
不過不管怎麼樣,首先得活下去。
她可不相信什麼死一死就能穿回去的謠言,這萬一穿不回去呢?豈不是白死了?
紀景軒坐在自己的書桌邊上,轉頭從窗戶看向搖椅上的初小七,忽然有種歲月靜好的錯覺湧上心頭。
他趕緊甩了甩自己的腦袋,打斷自己腦子裡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他與初小七遲早都是要和離的,別再想那些有的沒的,專心看書。
“大嫂,水燒好了……”紀景蘭趴在廚房的門框邊上,對著院子大喊。
初小七起身去了廚房,聞到皂角的香味,轉頭問紀景蘭,“小蘭,哪來的皂角?”
“娘拿出來的,說本來是留著給我出嫁那天洗澡用的。”
“這皂角很值錢嗎?”
“應該是吧,反正我見村裡的姑娘出嫁,都用這皂角洗頭洗澡。”
“那你們平時都用什麼洗頭?”
紀景蘭歪著頭,一臉好奇的道:“草木灰呀!嫂子,你不會連這個都忘了吧?”
初小七一臉不自然的道:“不是說了嗎?今早摔了一跤,忘了很多事情。”
紀景蘭還想問點啥,初小七就將人推出去。“好了好了,你去給幫我拿一身衣服過來,我來兌水洗澡。”
紀景蘭蹦蹦跳跳去初小七的房間,給她拿了一套乾淨衣服去廚房。
初小七換好衣服回了房間,扯了一塊乾毛巾擦拭頭髮。
紀景軒已經在院子裡打冷水沖洗過了,這會兒正在土炕的對面整理他的稻草床。
初小七停下擦頭髮的動作,坐在炕上看著紀景軒,不經意的道:
“夏末了,天氣轉涼,地上睡著冷,到炕上睡吧。”
紀景軒頓了下手裡的動作,沒有轉頭,淡淡的道:“不用……”
“馬上要秋闈了,你若是不想因病缺考,就到炕上睡。”
紀景軒想了片刻,覺得初小七說的有道理。秋闈對他來說很重要,能不能讓家人過上好日子,全看秋闈是否能中舉。
只要中舉,就能參加會試考取功名。
他抿了抿嘴,將枕頭從稻草堆裡撿起來放到炕上,站在炕邊上有些手足無措的整理。
和初小七成親以來,兩人從來沒有同炕而眠過。要不是家裡實在沒有多的房間,初小七連這個屋都不會讓他待,早就將他攆到其他房間去了。
這會初小七主動讓他睡炕上,讓他一時半會兒不知道怎麼動作才能看上去自然一些。
初小七翻身上炕躺下,將旁邊的被子拉開拍了拍,“不早了,睡吧。”
紀景軒有些意外,沒想到初小七讓自己蓋她的棉被,這還真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呀。
“怎麼?還有事兒?”
紀景軒搖搖頭,吹了油燈,四肢僵硬的上炕躺下,拉起被子的一個小角蓋在肚子上。
初小七今天是累極了,挨著枕頭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紀景軒聽著初小七平穩的呼吸聲,輕輕轉頭看著她,心中百感交集。
這姑娘,原本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現在的這副模樣,才是真正的她嗎?
想著想著,不知不覺也睡了過去。
入睡沒多會兒,紀景軒就感覺身上壓了一塊熱烘烘的大石頭,壓得他快喘不過氣來。
悠悠轉醒,發現自己被初小七像八爪魚一樣壓在身上。
“小七,小七……”
他輕輕的喊了兩聲,見初小七沒反應,又伸手搖晃了兩下。
越搖,初小七抓得越緊,他索性放棄了,隨她抱。
免得把人弄醒了,又惹得她不高興,自己還得捱打。
他伸手將被子拉上來蓋在初小七的身上,閉眼又睡了過去。
半夜,初小七猛的從紀景軒的懷裡翻身坐起來。
紀景軒被他起床的動作吵醒,迷迷糊糊的問她:“雞還沒打鳴,你起來做什麼?”
“現在什麼時間了?”
紀景軒坐起身來揉了揉眼睛,看了眼窗外的夜色,“應該已經五更了吧。”
“五更了?那不是快要天亮了……”紀景軒都還沒回神,初小七就麻溜的將衣服穿好跳下炕,拿著煤油燈出了門。
紀景軒聽到她開門進了廚房,也起身穿好衣服跟了過去。
剛進廚房就和提著桶出來的初小七撞了個正著,“還沒天亮,你這是要做什麼?”
“炒栗子。”說完將手裡的桶遞給紀景軒,“你去把昨天小澤揹回來的河沙拎一桶進來”。說完也不等紀景軒反應,就自顧自的去屋後收板栗。
紀家父母聽到廚房的動靜,也穿好衣服出來查看。
“軒兒,這天還沒亮,你們兩口子在廚房忙活什麼呢?”紀母披著外衣,站在廚房門口氣虛的問道。
“小七說要炒栗子。”紀景軒拎著半桶沙倒進大鐵鍋裡面。
“用這河沙炒?”紀父看著鐵鍋裡的河沙,好奇的問道。
紀景軒搖搖頭,“興許是吧。”
初小七抬著一簸箕栗子倒進鍋裡,將柴火點燃,用洗乾淨的鐵鍬放進鍋裡炒拌。
剛開始她還能翻幾下,沒多會兒剷起來就越發的費勁了。
紀景軒走到灶臺邊上接過她手裡的鐵鏟,“我來,你歇會兒。”
初小七點點頭,“那你先翻著,我去拿蜂蜜。”
等初小七回到廚房的時候,已經換成紀父在鏟了。
看著時間差不多了,初小七將甩出來的蜂蜜倒進鍋裡,沒翻動幾下,一股甜甜的焦糖香味就撲面而來。
第一鍋栗子剛出鍋,還沒等涼,紀景澤和紀景蘭兄妹倆就尋著香味來了。
“在做什麼呢?那麼香?”紀景澤大大咧咧的竄進廚房。
“你這傢伙,做事兒的時候不見人,聞到香味倒是來得快得很。”紀父伸手一巴掌拍在紀景澤的後腦勺上。
“大嫂,這是我們昨天撿的栗子嗎?”紀景蘭蹲在簸箕邊上,聞著板栗香甜的味道直咽口水。
初小七將搭在肩膀上的毛巾扯下來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點頭,“嗯,剝開嚐嚐……
剛出鍋,注意別燙著了。”
紀景蘭咧著小嘴,挑了一顆最小的,將皮剝開塞進嘴裡。
“嗯……,軟軟糯糯的,這也太好吃了。”
“大嫂,我也要吃。”紀景澤口水都要噴出來。
“別愣著,大家都嚐嚐。”說完,從簸箕裡面抓了兩顆,剝了一顆塞紀景軒的嘴裡,自己也吃了一顆。
初小七不知道自己這動作有多曖昧,她自己沒啥感覺,紀景軒倒是鬧了個大紅臉。
當著家裡長輩的面,這實在是有些難為情。
休息了一會兒,初小七將剩下的生栗子又炒了一鍋倒出來,把揹簍裡面墊上破衣服,將栗子倒進去。
“炒那麼多,這得吃上好幾天了吧?”紀母看著滿滿一揹簍栗子,開心得嘴都合不攏了,有了這些栗子,至少這幾天是餓不著肚子了。
初小七搖搖頭,“這些我要拿到縣裡去售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