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小七看著村長遠去的背影,一臉絕望的杵著扁擔,依靠在院子裡的梧桐樹上。
她抬起頭打量了這院子一圈,深深的嘆了口氣,看來天真要亡我。
按說自己上輩子是個外科專家,救死扶傷功德無量,就算不穿個公主和王妃,怎麼也應該穿個衣食無憂的大戶人家吧?
這怎麼就穿到個身份不明的短命女配身上去了?
重點,還要被餓肚子……
紀家現在可能除了院子裡的這口井水能入口,怕是已經沒啥能進嘴的了。
男主家小院
初小七轉頭看了眼還驚魂未定的紀家人,想張口問有吃的嗎?
但想了想,還是算了。
要是有吃的,早就被原身翻來吃了,哪還有剩的。
看來還是得靠自己……
紀家人都已經做好了被初小七臭罵的準備,但見她張了張嘴,什麼都沒說,歪歪倒倒的走到角落,將揹簍撿起來背上,拖著鋤頭往院門走去。
“小七,你要去哪?”紀母一臉著急的追上去。
初小七抬頭看了眼紀母,有氣無力的拖著鋤頭繼續出門,嘴裡嘟囔著:“找吃的……”
“小七,小七……”紀母叫不住,又不敢伸手去拉她,只好一臉著急的看向紀父,“當家的,這外面哪有什麼吃的?”
紀父抿了抿嘴,重重的嘆了口氣,“我,我再去村裡……”
“爹,整個村都被咱家借遍了。
借了又借,有些都兩三年了,都還沒能還上,現在誰還願意借糧給咱們呀?”紀景澤一臉喪氣的打斷紀父的話。
紀母低著頭掉眼淚,一臉自責的道:“都怪我這身子不爭氣,每年藥錢沒少花,還啥重活都幹不了,都是我連累了這個家。”
“娘,說啥傻話?咱們就算砸鍋賣鐵,也得給你買藥治病。”紀景軒眼眶有些通紅的拉著紀母的手安撫。
紀母這咳喘病是當年生龍鳳胎落下的,剛生產完身體虛弱,一時不察便感染了風寒,整天咳咳抗抗的。
當時家中沒錢抓藥,就這麼一直拖著,誰知這一咳就咳了十幾年。
這些年吃了很多藥都沒辦法痊癒,不僅不能下地乾重活,天氣換季還得復發,不吃藥就止不住,咳得夜不能寐。
昨天夜裡下了場大雨,今早起來又咳起來了。
家中現在一顆米都沒有,更別說是去醫館給紀母抓藥了。
一家人愁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紀老二,紀老二,不好了,不好了……”三嬸兒急匆匆的跑進紀家,指著外面,上氣不接下氣的道:“你們快去看看吧,你家老大媳婦往閻王山去了。”
“什麼?”
紀家人一臉驚恐的從凳子上站起來。
“當家的,你快去,快去看看……
趕緊把人給帶回來,可別出什麼三長兩短,到時怎麼給景軒交代?”
紀母一臉著急的拍打紀父胳膊,催促他趕緊去將初小七帶回來。
“好好好,我這就去……”紀父剛走兩步,被紀景澤給攔住,“爹,你去不合適,我和小蘭去,你們在家等著。”
說完,拉著眼淚都還沒幹的紀景蘭,跌跌撞撞的跑出門去。
縣城。
“景軒哥哥,你趕緊回去看看吧。
小七……,小七要將小蘭賣給縣裡的安老爺做妾,這會兒正在家裡鬧呢。”
汪雨荷急匆匆的跑進書肆,上氣不接下氣的對著正在抄書的紀景軒大喊。
汪雨荷,男主的青梅竹馬
紀景軒猛的從凳子上站起來,將毛筆胡亂的放在筆架上,急匆匆跟書肆掌櫃的打了個招呼,轉身往門外跑去。
紀景軒
“景軒哥哥,你跑慢點兒……”汪雨荷被紀景軒遠遠的甩在身後,眼看馬上就要看不到影子了,她實在是跑不動了,只好停下來氣急的站在原地狠狠的跺了兩下腳。
紀景軒心急如焚的跑出城,根本聽不到身後的喊聲。
他拿初小七也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動不動就對家裡人非打即罵,不管他好說歹說,人家就是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現在居然還要賣他小妹。
其它的自己都忍了,但她真要將小妹賣給別人做妾,管她是不是失憶,自己是萬萬留不得她了。
打定主意,他加快了腳上的步伐,往村子方向跑。
紀家村。
初小七出了紀家門,站在門口環視了一圈,直接往最大的一座山走去。
一路上沒人跟她打招呼,她自然也沒熱臉貼冷屁股的習慣。再說了,她沒有原主的記憶,一個都不認識,何必沒事兒找事兒聊。
好不容易走到大山腳下,看著比自己臉還乾淨的草皮,差點兒被驚掉下巴。
別說無毒的時蔬了,就是有毒的都沒有。
初小七杵著鋤頭,仰頭望天,兩行清淚順著眼角流下。
果真天要亡我,非戰之罪呀。
啥都沒有,連自食其力的機會都不給,咋活?
不行……
一定要活著,活著才有機會找出路回去,活著才能賺錢包養古風小白臉,活著才能改變原身慘死的命運,活著……
初小七拉起袖子胡亂的擦了把臉,捏著拳頭給自己打氣,拖著鋤頭賣力的往山裡走。
一路沒見啥能吃的,倒是有些常見的藥材,甘草,苘麻,馬蘭,大青,尋骨風……
在現代這些都是比較常見藥材,很多都是人工種植的,值不了幾個錢,也不知道這邊醫館收不收這些藥材,都是什麼價。
不管了,先挖回去再說,能賺一文是一文。
挖著挖著,不知不覺已經挖了一揹簍。
她直起身來環顧四周,只見自己矗立在一片荒野,也不知道走到哪了。
閻王山
很顯然,她迷路了……
這人一旦倒黴,還真是喝西北風都塞牙。
她喘著粗氣將揹簍放在地上,軟噠噠的靠在身邊的大樹坐下,轉頭看向林子深處,一臉絕望的抬頭望著頭頂的枝葉。
身上連個火摺子都沒有,怕是還沒找到吃的,夜裡就要變成山中野獸的美食了。
難不成自己真要交代在這書中世界了?
唉……
老天爺,給條活路吧!
要是能活下來,我一定繼續做一個救死扶傷的好大夫,匡扶正義的好公民……
正仰天長嘯時,晃眼突然瞄到對面大樹的樹幹上掛著個什麼東西。
等等……
對面那棵樹丫上面掛的是什麼?
她趕緊伸手揉揉眼睛,生怕是自己已經餓到眼花看錯了。
再三確定後,“噌”的一下從地上站起來,頭不暈了腿也不軟了,瞬間滿血復活。
她火急火燎的走到樹下,仰頭看著頭頂的蜂巢,狠狠的嚥了兩下口水,活了幾十年,頭一次覺得蜂蜜是如此珍貴。
環視一圈,正準備看看有沒有什麼趁手的工具能用,遠處就隱約傳來陣陣叫喊聲:
“大嫂……,大嫂……”
她豎起耳朵仔細聽了下,的確是有呼喊聲,像是自己那便宜小叔和小姑子。
來得正是時候,正好問問他們有沒有火摺子。
“我在這兒……”
幾分鐘時間,紀景澤和紀景蘭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
“大嫂,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多危險吶!
爹孃快擔心死了,趕緊跟我們回去。”紀景澤氣喘吁吁,沒好氣的指責初小七。
本來就兩天沒吃東西了,找她這點功夫,又耗費了自己不少體力,感覺都快要暈過去了。
初小七沒有計較紀景澤的態度,轉頭看向他:“有火摺子嗎?”
紀景澤本就對初小七心有怨恨,沒好氣的轉過頭,“沒有……”
初小七一看他那犟頭犟腦的模樣,就知道這傢伙肯定有。
她將手伸到紀景澤的面前,“拿給我!”
“都說沒……”
紀景澤還沒說完,初小七就將手高高抬起,“信不信我拍死你?”
手還沒有落下,紀景澤就已經躲開了。
紀景蘭趕緊從紀景澤的腰帶裡面將火摺子翻出來,顫顫巍巍的遞給初小七:
“大嫂,別打,別打,給你……”
初小七白了一眼咬牙切齒的紀景澤。
熊孩子就是欠收拾,好好說話不愛聽,非得動手才老實。
拿了火摺子,在地上抓了些野草,裡面夾了一些苦艾葉子,綁在一根棍子上,接著把外衫脫了蒙在頭上。
紀景澤兄妹很好奇初小七到底想要做什麼,但又不敢多問。
見她拿著棍子別在腰上準備爬樹,紀景蘭才小心翼翼的走到她身旁,小聲的問道:
“大嫂,你這是要做什麼?”
初小七用頭點了一下蜂巢的位置。
紀景澤兄妹仰頭向上看去,都還沒看明白是啥,初小七就已經脫了鞋抱住樹幹準備往上爬。
結果剛跳上去,就被紀景澤一把抓住腰帶拉了下來,“初小七,你瘋了?會被蜂兒蟄死的……”
初小七被拽下來,一陣眩暈險些摔倒在地上。
她趕緊扶住身邊的樹幹,將頭靠在樹幹上急促的呼吸,半天才緩過勁來。
紀景蘭看著她情況不太好,小心的上前將她扶住,“嫂子,你怎麼了,是不是頭又疼了?”
初小七真是被餓慘了,心情也極度的煩躁。她一把甩開紀景蘭的手,轉頭看向兄妹倆人,指著他們來時的方向,有氣無力的道:
“你們如果不是來幫忙的,就立刻滾回去,別在這裡妨礙我……”
兄妹倆見初小七真的很生氣,也不敢多說什麼,只是一直低著頭不看她。
“我都要被餓死了,還在乎那幾根蜜蜂刺?
只有活著,才有資格說害怕,都快要死了,還有什麼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