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彬見狀,怒不可遏,”令狐沖,你出手如此狠辣,把一條人命說得如此輕巧,是否有點太不要臉了?“
令狐沖道:”說起不要臉來,在場有誰能比得過你們嵩山派呢?“
“令狐沖,你好大的膽子!”費彬怒喝一聲,“你華山派莫非是要與我嵩山派為敵不成?”
嶽不群依舊是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慢悠悠地開口道:“費師兄何必動怒?衝兒年輕氣盛,言語間多有得罪之處,還請費師兄海涵。”
“好!好!好!”費彬氣得渾身發抖,連說三個“好”字。
”好什麼好?你還是先解釋一下為什麼要在華山安插內奸吧?“令狐沖轉頭對華山派眾師弟中的勞德諾道,”你說是吧?二師哥!“
勞德諾臉上肌肉抽搐了一下,旋即強笑道:”大師兄這話是什麼意思?你不會是懷疑我是奸細吧?“
令狐沖一聲冷笑,“你在華山潛伏了這麼多年,念在你還沒有傷害過眾位師兄弟的份上,今日姑且饒你一條性命。不過,你得當著武林同道的面,將事情原委,一五一十,清清楚楚地交代明白。“
費彬臉色陡然一變,目光與勞德諾交錯,似有千言萬語,卻又盡在不言中。
一旁的餘滄海見狀霍然起身,怒喝道:「令狐沖!你三番五次與我青城派作對,今日又來攪局,真當我青城無人乎?老夫今日便要好好教訓教訓你!」
令狐沖斜睨了他一眼,語帶輕蔑:「你這矮冬瓜,又是哪根蔥?」
眾人聽到這話,一時都忘了方才的緊張氣氛,不少人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儀琳小師妹更是用手捂著嘴,肩膀微微顫抖,想笑又不敢笑出聲的樣子,甚是可愛。
就連一向嚴肅的定逸師太,嘴角也泛起了一絲笑意。
這話如同淬了劇毒的鋼針,狠狠扎進餘滄海的心窩,一股無名業火轟地一下在他胸膛炸開。
矮小的身材是他畢生的隱痛,這些年來,江湖上誰敢在他面前提半個“矮”字?
便是嵩山左冷禪那等人物,也要顧忌他三分薄面。
可眼前這乳臭未乾的黃毛小子,竟敢如此肆無忌憚地嘲諷他!
他本就陰鷙的雙目霎時變得赤紅,幾欲擇人而噬。
就在他即將爆發之際,卻聽得嶽不群說道:“衝兒,不得無禮!這位是青城派餘掌門。”
“哦……”令狐沖拖長了聲音,“原來你就是青城派掌門啊……”
餘滄海氣得勃然變色,一掌拍在桌上,整個人凌空飛起,如蒼鷹搏兔般掠至令狐沖頭頂,手中長劍化作一道寒芒,直刺面門。
嶽靈珊恰恰站在令狐沖身後,令狐沖唯恐傷及師妹,不敢後退半步。
電光火石之間,只見他長劍一撩,一道精妙的劍光遊走不定,宛若靈蛇吐信。
便聽得“錚”的一聲脆響,餘滄海悶哼一聲,身形竟比來時更快退去,衣衫略顯凌亂,頗為狼狽。
若是先前那一劍眾人未曾看清,那麼此刻敗於令狐沖劍下的,可是成名已久的青城派掌門餘滄海!
他一身修為至少也是先天之境,竟也一招落敗,登時驚呆了四座。
眼見餘滄海一招落敗,費彬趕忙出言道:“諸位英雄,今日先處理劉正風勾結魔教一事,其餘可容後再議。”
幽影司那位曹公公,卻陰惻惻地開了口:“費彬,劉正風如今是我朝廷命官,你想動他,須得咱家點頭才是。”
費彬卻也從容:“曹大人此言差矣,劉正風一日未洗手,便仍是江湖中人,自當依江湖規矩處置。”
曹少欽陰森森地盯著費彬,冷笑數聲。
費彬自然曉得幽影司的厲害,只是江湖與朝廷,從來尿不到一個壺裡去,何況左師兄的大計,本就與朝廷相悖。
左冷禪意在並五嶽,成霸業,再滅了那日月神教,雄踞武林,最終執掌盟主之位,號令天下。
朝廷自然不願見到江湖武林凝成鐵板一塊,成為一股尾大不掉的勢力。
卻聽令狐沖朗聲問道:“各位英雄,敢問何為正,何為邪?”
有人應道:“正便是正,邪便是邪,何須多言?”
令狐沖又道:“正道所為,便一定正確?正道之人,便一定是好人?青城派為奪辟邪劍譜,滅林家滿門,連僕役都不放過,抄家之後,一把火燒了福威鏢局,連燒十餘間民舍俱成灰燼,此等作為,便是名門正派?”
他頓了頓,又道:“曲洋身為魔教長老,諸位可曾聽聞他濫殺無辜,作奸犯科?”
眾人一時默然,陷入沉思。
餘滄海氣得噴血,指著令狐沖破口大罵:“小畜生,你滿口胡言!我青城派與魔教勢不兩立,豈容你這般汙衊!”
曹少欽陰惻惻地笑了兩聲,擺了擺手,對身後幽影司吩咐道:“記下來,仔細核查!嘿!咱家這天牢,好久沒進過江湖人了。”
餘滄海聽得冷汗涔涔,幽影司心狠手辣,被他們盯上不死也得脫層皮,心中頓時萌生退意。
一陣淒厲的胡琴聲幽幽傳來,一個衣衫粗布麻衣的清瘦老者緩步而出,搖頭嘆息道:“天下攘攘,皆為名利,哪有什麼正邪之分。”
“莫大先生也來了!”有人驚呼。
“師兄……”劉正風激動得聲音都有些顫抖。
莫大先生淡淡道:“師弟,既已決意退出江湖,便莫要再理會江湖事,安心做你的富家翁便是,今日我這老骨頭幫你最後一把。”
說著,指了指金盆,“去洗手吧。”
劉正風聞言,老淚縱橫。他與師兄多年不睦,不料今日生死關頭,他竟能不顧自身安危,出手相助。
莫大先生從胡琴中抽出一柄薄如蟬翼的窄劍。
握劍的剎那,他佝僂的身形驟然挺拔,渾厚的真氣如長江大河般奔湧,哪還有半分先前落魄老者的模樣,宛若一尊金剛怒目。
“小兄弟,退後些……”莫大先生對令狐沖叮囑道。
令狐沖牽著小師妹的手退到一旁,嶽靈珊被他牽著,俏臉緋紅,偷偷抬眼瞧他,心中小鹿亂撞。
劉正風走到金盆前,正要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