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二郎到書院的時候,裴行芝已經等候多時,正午的太陽正毒,他施施然站在那,如一根青竹。
“小叔,這裡。”
比以往送飯的時間晚了一刻鐘,再看二郎衣襬上乾涸的血跡,裴行芝眉頭微皺。
“家裡出什麼事了?”
裴二郎驀地抬頭,眼神閃爍,又很快低下去,不敢看他,嘴裡小聲嘟囔。
“沒事啊,就是我奶聽小嬸的要做生意。”
裴行芝眉頭皺的越發緊,好端端的為何要做生意,他娘別看性子潑辣,在錢財的事上最為謹慎,平時丟個一文錢都要心疼好幾天,更別說做生意沒經驗賺的還沒賠的多。
“你不願說,我現在就去跟先生請假,回家親自看。”
裴行芝聲音低沉,帶著不容拒絕的堅定。
裴二郎內心糾結的不行,他奶千叮萬囑家裡的事不能告訴小叔,怕耽誤他讀書。
他偷偷抬頭覷了眼,就見他小叔緊盯著他,嘴唇抿成一條線,眼神彷彿看透一切。
裴二郎怕他小叔真的請假回家,那才是真的耽誤讀書,反正家裡現在已經收拾好了,他說了也沒事吧.……
“是爺今天干活從屋頂上摔下來,把腿摔斷了。”二郎想到今天裴老爹一身血汙地被抬回家,眼淚沒忍住落了下來。
畢竟他才只是個八歲的孩子,見到親人受傷會害怕慌亂。
“我去請假!”裴行芝身形僵硬,眼睛裡發紅,也沒接籃子,轉身大步就往書院走。
裴二郎趕緊拉住他,“小叔,你別去,奶不讓我說就是怕耽誤你讀書,小嬸已經給爺請了大夫,大夫說爺傷到了骨頭,躺床上養兩個月就沒大礙了.……”
裴行芝腳步停下,緊握的雙拳露出他內心的不平靜,他開口聲音暗啞。
“你把家裡發生的事一五一十都告訴我!”
聽到裴二郎後說許清月主動拿錢給裴老爹看病,大哥二哥沒了活計,許清月又出主意讓裴家做生意,還把吃食方子教給大嫂,給二哥二嫂介紹生意。
他不在家的時候,許清月主動扛起了擔子,把裴家人照顧的很好。
裴行芝心裡亂成一團,各種情緒糅雜著他的心,有些情愫暗暗生出來,在他還不知道的地方蔓延。
“你把這些錢帶給你奶,”他平復好思緒,從袖子裡掏出二十文銅板。
“我這幾日抄書掙得,拿去給爹抓藥。”
裴二郎手足無措不敢接,被裴行芝硬塞到懷裡。
心裡的大石頭落了地,裴行芝拿過籃子,看到裡面的滷味,浸了湯汁的餅子又香又辣,平時他能吃兩個,現在只吃一個就飽了,
裴行芝不知道是不是吃多了辣子,他心裡好像有一團火,堵在胸口烈烈燃燒,讓他腦子都不清醒了,要不然怎麼會產生這麼荒唐的想法。
裴行芝咬著餅子,腦中的雜念越來越清晰。
他想見許清月。
被他惦記的許清月現在正教裴老二做木盒,用的是柳木,經過打磨拋光,一個首飾盒大小的木盒就做好了。
裴老二手藝一般,許清月本來還想雕些花紋,看到他的技術也只能暫時作罷,這個成品雖然不精緻,但勝在古樸,打上標識,她準備以後都用盒子來裝香珠。
“月丫頭,”李婆子看她忙完,在門口叫住她。
“娘。”
“這錢你收著,”李婆子拉過她的手,“你爹看病的錢不用你出。”
“這本來就是要交公的,爹吃藥還得花錢,娘收回去。”
裴家沒分家,雖然各房都存了些私房錢,但大頭還是交給公中,許清月拿出八十文給裴老爹看病,要不是後面她提出做生意分散了眾人的注意力,這會兒該鬧起來了。
而且幾十文錢也不多,能用這點錢賣個好,許清月覺得值了。
“你這孩子.……”李婆子心頭火熱,她月丫頭咋這麼孝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