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山坡，荒野之地。
向輝把梁沐恩帶到了向天涯的墳前。
他指著無名墓碑的小墳堆，幾次嘆息，“兇手挖走了天涯的心臟，按著我們這裡的習俗，被兇殺的人，或是沒能留全屍的，不能在墓碑上刻字，也不能埋在祖墳附近。這塊地，是我花了兩天選的，風景還算不錯，能望見山，望見河，也能被你找到。”
梁沐恩看著墳堆上的狗尾巴草，搖啊搖，苦命人就連死後，都不得善待。
梁沐恩在墳堆附近除起了雜草，向輝跟著一起忙活。
梁沐恩詢問著細節，“警察怎麼說？被挖走心臟是兇殺案，查了兩個月，不可能一點線索都沒有。”
向輝搖搖頭，“警方說辦案細節不能透露，中間好像是查到了點什麼，但是又中斷了。”
向輝無力，“我們這些小老百姓，除了等待，還能做什麼？”
向輝直起身，看著梁沐恩，“你以後打算怎麼辦？相親嫁人嗎？我聽說你大姐給你相了一戶好人家。”
梁沐恩把雜草歸攏到一邊，起身看著向輝，眼前的這張臉，和向天涯有著幾分神似。
向天涯總是一身正氣，只有在她的面前，才會袒露出小孩子的模樣，她最喜歡向天涯那雙劍眉星目的眼眸，像是小人書裡的仗劍少年。
而眼前的哥哥向輝，雖是一雙相似的眼，卻傳著不一樣的神，多了幾分柔和。
“我想賺錢，哪裡能讓我快速找到工作，賺到錢？”
向輝想了想，“城裡有一個零工市場，那裡經常有大老闆去那邊招工，但是那裡找工作的人特別多，人也特別雜，好多人都是凌晨三點就去排隊等著了。那邊的好處就是，不太在意你以前是不是坐過牢，不像城裡的正經工作，又要學歷，又要無犯罪記錄的證明。”
梁沐恩冷冷地呢喃，“無犯罪記錄證明……”
梁沐恩衝著向輝開口，“你有向天涯的照片嗎？我想留一張作紀念，還有，日後等我有了能力，我能把他的墳遷走嗎？既然你們家族的人容不下他，那就讓我把他的後事安頓好，我不想讓他一個人孤苦伶仃的留在這裡。”
向輝連忙從另一側的褲兜裡，掏出了向天涯的小二寸照片，以及一枚裝在小小塑封袋裡的鑽石戒指，鑽石很小很小，卻也閃著微光。
“這是我給天涯處理後事的時候，翻出來的照片，還有這枚鑽戒，應該是他買好以後，準備跟你告白用的。我剛剛還想著，要不要交給你，畢竟人都死了，把這些東西給你，會顯得矯情，就像你二姐在世時候說的，人不能一直活在過去，要向前看。”
梁沐恩接過照片和鑽石戒指，她想起最後一次向天涯去少管所探望她，她想起玻璃擋板的那一側，向天涯讓她伸出手，貼在玻璃上，冷冰冰的玻璃，一大一小的兩隻手掌。
她才明白，那是向天涯在默默記下她的手指圈圍。
鑽石戒指剛剛好，在小小墳堆前，梁沐恩迎著頭頂的光，高高舉著手，閃著無名指上的小小鑽戒。
就當是結過婚了，她默默呢喃。
向輝安靜地站在一邊，明明是墳地，可他卻在梁沐恩的身上，看到了溫暖的光，他從前一直以為，梁沐恩是個冷血動物，是個沒有畏懼之心的殺人犯，可這一路跟過來，好像梁沐恩才是那個感情最豐富的人。
午後的荒野地，風燥熱，隨處可見的狗尾巴草，他看著梁沐恩站在向天涯的無名墓碑前，用力鞠了兩躬。
他聽著梁沐恩最荒唐的告白。
“一拜天地。二不拜，因為高堂不配為人。三拜，夫妻對拜。”
仿若，他真的看到了，曾經那個陽光俊朗的弟弟，昂首挺胸地站在梁沐恩的身前，看到一對年輕氣盛的佳人，喜結連理。
年輕真好，年輕赤誠，百無禁忌，他這樣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