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卿塵蹲在窗外,聽得身子一僵。
她立刻看向南宮昀,卻發現南宮昀依舊背靠著靈堂,端坐泰然。
淡竹色的披風、雪白的毛領,襯得他的面龐越發光潔如同冠玉。
“你多慮了,王爺並不知那事是本侯所為!”淮陽侯急得直跺腳,“我看你是喪子之痛殺紅了眼,改天怕不是要殺了我償命!”
“我多慮?”王儀繽氣道,“我今天親眼所見,王爺護著那小賤人,若非王爺知情,或者乾脆就是王爺動手的,他怎能管這麼一個容貌醜陋的混賬!”
鳳卿塵:“……”
你生氣歸生氣,別人身攻擊啊。
不過,他們說的究竟是什麼事?
“你那是到別人家裡去鬧,”陳新登被他氣得差點兒糊塗了,“若真是王爺動手,你還能有命回來?我要是王爺,我第一個殺了你這長舌婦!”
他恨鐵不成鋼地指了指自家夫人,實在沒辦法,只能轉身先走了。
王儀繽又撲在棺材上哭了一會兒,這才扶著棺材起身,一步一回頭地走了出去。
臨走前,她吩咐丫鬟小桃留在這裡守著,切不可讓外人靠近。
靈堂門外,也有十幾個帶刀護衛立在左右,以確保陳明章之安全。
鳳卿塵見靈堂之內安靜了,只剩下正在燒紙的小丫鬟一枚,她立刻從系統中拿出迷魂香,戳破窗戶紙吹了進去。
“你在這兒等著,我進去。”
一切準備就緒,鳳卿塵用最小的聲音交代南宮昀。
南宮昀沒說什麼,只是略一抬手,意思是,請便。
鳳卿塵翻窗而入,面對眼前的大棺槨,卻犯了難。
這東西起碼有兩三百斤重,她一個人如何把蓋子掀起來?而且,如何能確保不發出聲音。
正在她皺眉之時,忽然,鳳卿塵看到棺材動了!
一陣雪松的香氣衝進她的鼻腔,這是南宮昀特有皂角味。
只見南宮昀單手輕推,隨即輔以一道氣力,那兩三百斤的棺材蓋,就這麼無聲無息地落在了地上。
“兄弟,強啊。”
鳳卿塵豎起了大拇指,沒敢發出聲音,只用嘴型給他稱讚。
南宮昀有點小得意,但是沒多說,只是再一抬手,讓她快點兒。
鳳卿塵悄無聲息地跳進了棺材中,只見陳明章的屍身已呈黑色,肚子漲得老大,在靈堂內忽明忽暗的燭光下,似有什麼東西,在其中蠕動。
“這是什麼?”
忽然,一道極低、極低的聲音,響在鳳卿塵耳邊。
鳳卿塵嚇得一個激靈,差點兒沒跳起來!
好在她只要面對著屍體,人就會異常沉穩,她只是深吸一口氣,轉頭看向南宮昀,“是鬼胎!”
“鬼胎?”南宮昀總算失去了一如既往的冷靜,眉心皺了起來,臉色也變得慘白。
只不過,他的聲音依舊很震驚、很裝比、很動聽,“是為何物?”
“你不懂。”鳳卿塵推開了他。
南宮昀雖然瘸,但是重心很穩,很快單手撐著棺材穩住了自己。
鳳卿塵背對著他,從系統裡拿出解剖刀,面不改色,下手利落,直接一刀剖了下去。
黑色的膿血流了出來,鳳卿塵利落地躲開。
很快,陳明章的肚子就癟了下去。
鳳卿塵的眼中露出一種既興奮,又憂愁的神色。
棺槨很大,她要一步步上前,走了幾步才走到陳明章身邊。
“那是……死了的……鬼胎?”
南宮昀又適時地過來嚇唬她。
鳳卿塵嫌棄地看了他一眼,“瞧你那點見識,這點小事,就讓你說話支支吾吾了?”
南宮昀正色,“本王並無支吾。”
“只是不解,陳明章本是男子,如何懷胎?”
鳳卿塵一聲冷哼,悲憫地看著陳明章的臉,隨即,直接撕碎了他的褲子。
“你!”
南宮昀立刻以衣袖擋住面容,極低的斥責聲中透露著絕望,“簡直不成體統!”
“你自己看。”
鳳卿塵沒有理他的矯情,直接指向陳明章那裡。
南宮昀忍著噁心,探頭看去,只見——
“他是?”
陳明章的男子氣概非常之小,幾乎只有一根小拇指那麼大,而在其之下,居然長有另一種……
南宮昀這下明白了,鳳卿塵沒有危言聳聽,也不是胡鬧,這事的確驚罕。
“他是生來如此,還是?”
南宮昀想到自己年幼時和陳明章一起騎馬射箭、長大後一起飲酒作詩,雖都是貴胄之間一起打發時間罷了,算不得多熟絡。
但如今,明章兄卻成為了明章妹妹?
“人為的,”鳳卿塵越發覺得通體冰寒,“她是打從孃胎裡起,就被灌下了一些見不得人的藥,長大之後一直服用,一日三餐、甚至四頓,才能被催成這樣。”
鳳卿塵之所以如此肯定,是因為她在今天一早的時候,已經看過陳明章的屍體,而那時,她並未發現陳明章不是真正的男子。
醫者,望聞問切,望之一則尤為重要,若不是因為長期服藥,真正天生的畸形人,一眼就能看出來。
“但是從死胎上來看,這孩子也就只有了不到三個月,肚子卻能脹得這麼大,是因為有人對其用了一些手段。”
“嗯,應是如此。”
南宮昀很快就恢復了鎮定,他向門外看了一眼,低聲道:“本王這就回王府,讓西賓帶人來處理此事。”
“哎?你就不好奇是什麼手段?”鳳卿塵拉住了他。
南宮昀俊眉一挑,“你想說的話,本王可以聽。”
但是這些事對他而言並不重要。
鳳卿塵差點兒沒被他氣得暈死過去。
如果可以,她真想就此不管此事了。
“她被人下了引雷蠱,”鳳卿塵擔心外面侍衛察覺,只能靠近了南宮昀,幾乎是用最小的聲音貼在他耳邊私語,“這個人就是故意要讓此事暴出來,毀掉侯府的名聲。”
這引雷蠱,她之前只在古書裡看到,說是專門催大胎兒所用,對活的死的都有效。由於事關女子名聲,一旦暴露,便如驚雷,故有此名。
鳳卿塵只想著這件事,完全沒注意到,自己香甜的氣息正輕輕柔柔地,吹拂在南宮昀耳畔。
南宮昀的身子不知不覺間就僵住了,耳朵更是紅得不像話。
那一晚她在自己耳邊的輕吟,當真如同跗骨之毒一般,揮之不去。
南宮昀只覺自己怕是瘋了,怎麼總想著這事兒?
“你休想勾引本王!”他慌亂地推開鳳卿塵,以上半身穩著身形,羞紅著臉用輕功躥了出去。
鳳卿塵被他弄得一愣,過了片刻才反應過來。
意識到南宮昀是因為什麼而發火,鳳卿塵反而氣得直跺腳,“南宮昀,你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