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祈珺看出她的慌亂，連忙出聲安撫：“別怕，我的人都守在附近，有人靠近會出聲提醒的。
我只是想在開宴前跟你單獨說上幾句話。”
實際上，岑祈珺心中也是緊張和忐忑的，頭一次與女子單獨相處，還是自己心儀之人，怎麼可能如表面看起來的那般成竹在胸呢。
薛凝菡見他安排的妥帖，心也逐漸安定了些，才有腦子去想他剛剛說的話：“你想與我說些什麼？”
岑祈珺微微一頓，目光落在薛凝菡的臉上，似乎在斟酌措辭。他深吸一口氣，聲音低沉而溫和：“其實……我一直想找個機會與你好好談談。今日的宴會雖熱鬧，但我總覺得，有些話還是私下說與你聽更合適。”
薛凝菡抬眸看他，眼中帶著一絲疑惑和不解：“什麼話？”
岑祈珺的手指微微蜷縮，指尖有些發涼，向心儀之人表明心意是需要勇氣的事情，他不知道她是否願意接受他的一片愛慕之心，更不知道她願不願與自己結成夫婦，更何況他們如今已經走到了這一步。
他母親已經出面，婚事十有八九就是板上釘釘了，待今日回去若是母親同意，不知是尋官媒上門提親，還是請皇舅舅下旨賜婚。
無論是哪種情況，他們都必將成為夫妻，可今日她若是說出不願的話來，他不知道是不是要去放棄。
但他還是鼓起勇氣說道：“想必你大姐姐已經告訴你是我寫信給她，要她快速回京來的，我在軍中就要守軍規不得擅自離開，我是怕我自己趕不及，更怕你先……”
薛凝菡明白了，他是怕自己死也不進臨陽侯府為妾，因此在再三逼迫之下而選擇一條白綾了結自己。
他當真是瞭解自己，她那時已經存了死志的，若不是病的下不了床，她現在已經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了。
“為什麼？你我身份本是雲泥之別，出了楚家學堂更是不曾見過一次，你為何會……”想要娶我呢。
這一直都是薛凝菡不明白的地方，她一無才、二無名，家中權勢、財勢她更是一點沒有，唯有一張臉堪堪拿的出手，可是高門娶妻向來是娶賢不娶色的。
不得不承認，打理庶務、管帳、打理鋪子田產等是她的短板，她也是最近才學起來的，兩個手加起來數得過來的時日，她在聰明也不能學出什麼來。
旁人家都是像大姐姐和三妹妹一樣，自小便開始跟在主母身邊學習的。
“年少時哪裡能想得到那麼多呢。”岑祈珺露出溫柔一笑，腦海中似是回憶起了少年時的種種：“我知你聰慧，先生留了考題，你從來都是答了兩份，一份故意藏拙交給先生，將自己真正的想法藏起來。
我知你將楚家所有藏書都看過了，楚家老太爺還曾與先生誇過你，你的學識、思想甚至超過你大姐姐，他對你甚是欣賞，所以之後的騎射等都要你必須參加。
我更知那時的你活潑、可愛，聰慧機敏，也知你不愛吃豌豆黃，愛吃栗子糕，對蓮子酥可以稱得上是厭惡。”
薛凝菡聞言，呼吸都急促了幾分，他怎麼會都知道。
岑祈珺顯然還沒有說完：“其實，在我從軍之前，我是見過你的，那時的你和喜寶好像是偷溜出府，在快要散會的集市上，與賣菜的商販討價還價，第二次見你還是同一個時間，同一個地點，你虛心向賣菜的農家買菜種，虛心學習種菜之法。
之後便開始打聽了你的事兒，得知你生母已經去世了。當我忍不住想起你的時候，我的腦海中就自動浮現了這些，我覺得自己對你有所不同，總是想要忍不住去打聽，可是得來的消息太少了。
漸漸地我才明白了自己為何會這般，原來早在不知不覺中，你就已經在我心裡了。這才有了我隨著忠勇侯去了戰場，才有了後來我得知你在京中所受的委屈，寫信去江南給你大姐姐求救的事情。
也因著這事兒，打亂了我原本的節奏，我本想等我回京後慢慢與你接觸，最少等你察覺到我與旁人有所不同時，我在將自己的心意告知給你，兩情相悅，順理成章的喜結連理。
可現在卻變成了像我用身份逼迫你一般，雖然事急從權，但我還是要先向你道歉的。”緊接著他抱拳行禮，當真彎下身去：“抱歉。”
這樣一片赤誠之心明明白白的擺在薛凝菡面前，她卻覺得有些燙手，她有些無措：“你快起來，別這樣。”
她為之前自己所想的感到羞恥，她是不想嫁給甄容為妾，所以不得不妥協成為父親的‘交易’，她心中是有恨的，無論這個人是岑祈珺又或是他人，嫁與年歲相當的人為妻，好過給比父親還大的人當填房。
她甚至還想過，不管此人是雲渡公子，還是哪個公子，她都會按時穿上嫁衣上花轎的。
所以當這樣坦誠的愛意是真實存在的，並且為她的時候，她再次膽小了，想要將自己龜縮起來。
薛凝菡的目光對上岑祈珺的開始閃躲，岑祈珺一下子就明白了，可他不容她退縮，不容她迴避：“薛凝菡，我將自己的心意趕在我母親上門前挑明，是為了讓你安心，不是讓你逃避的，這樣心儀你的我，你可願與我攜手共渡一生？”
薛凝菡面對他勢在必得的目光，忍不住再次後退了一步：“我……我……”
她的心跳如擂鼓般急促，聲音也微微顫抖，不知該如何回應。她的心中除了迷茫和不安，卻又隱隱有些動搖。
岑祈珺見她這般模樣，眼神中閃過一絲急切，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
他緩緩向前邁了一步，聲音溫柔而堅定：“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太過突然。你或許需要時間去消化，去思考。但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心意是真摯的，我不是逼你現在就承認你對我有感情的假話，更不是需要你現在就去付出與我同等的真心。
我只是希望你在我們定親後不要去否定自己，在成親後的日常相處中去隱藏自己該有的真心，做一對相敬如賓的冰冷夫妻，而是有情有愛、互相扶持的真恩愛夫妻，我有信心會讓你的心裡除了我再也放不下任何男子。”
薛凝菡咬了咬唇，目光在岑祈珺的臉上徘徊，她看到了他眼中的真誠，也感受到了他話語中的溫暖。她的心中似乎有一股暖流在悄然流淌，卻又被理智緊緊束縛。
“我……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你突然告訴我這些，我……我需要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