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鈴鈴——
一陣吵鬧的來電聲將他吵醒。
他艱難地睜開眼,忍住身上傳來的不適,摸索到了手機。
“喂?”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難掩的虛弱。
“凜風要吃酒釀圓子,你去給他做好送到醫院。”
林瑜的聲音很冰冷,讓他頓時清醒。
他也躺在病床上,也剛從鬼門關走了一趟回來,為什麼要他做?
可他根本來不及說拒絕的話,電話就直接掛斷了。
算了,說了也沒用。
電話無力的從手心滑落一側,病房內黑漆漆一片,他目光麻木的看著天花板。
酒釀圓子。
他眸色一沉,心裡好像紮了一根細密的倒刺,疼得他呼吸有些困難。
那年林瑜發高燒吃不下東西,他給她做了酒釀圓子。
後來她只要一不舒服,他無論多累多忙都會給他做,那時候他還說如果以後你不愛我了,能不能看在酒釀圓子的份上,再愛我一次。
那時他心裡想著,他要一輩子都只做給她一個人吃。
可如今,他卻還要做給她的情人。
好諷刺。
他還是回到了家,準備做酒釀圓子。
一想到自己很快就要走了,以後是生是死都不一定了,那就再給她做最後一次吧。
他明白,不是宋凜風想吃,是林瑜故意逼他罷了。
一進家門,他就看到下人們正在屋內收拾昨晚的殘局。
起初她們沒看見陳牧之,肆無忌憚地聊天傳入了他的耳中。
“他可真是惡毒,都已經霸佔著丈夫的位置不放了,竟然還想要謀害宋先生,他可是個演員,要是身上留下疤痕,那該怎麼辦啊。”
“我看他就是見不得人好,真不知道他的父母是什麼樣的人,竟然會教養出這樣的人…”
聽到父母,陳牧之的眸色微動。
他這才出了聲,眸色冷得嚇人。
“我父母怎麼了?”
她們猛得轉身,所有人都僵在原地。
尤其是看到陳牧之那張慘白得臉,眼底黑紅,好像個怨氣深重的鬼。
“走…快走…”
下人們全都一溜煙走了。
偌大的別墅,只剩下陳牧之沉重的嘆氣聲。
他滿身疲倦地來到廚房,做起了酒釀圓子。
難得的清淨。
醫院。
宋凜風只是嚐了一小口,就皺起了眉頭。
“酒釀好酸,圓子也不好吃,一點也不甜。牧之,你如果真的恨死我你大可以不必這樣折磨我。”
他冷冰冰的看著他說道。
陳牧之安靜地低著頭站在床頭的角落,身影略顯孤單。
林瑜瞪了他一眼,看著他說道:“我記得你的手藝挺好的啊,怎麼?是嫌我不給錢,所以故意做得這麼難吃?”
他咬了咬嘴唇。
其實只要她嘗一下就能知道,這碗圓子是完全按照她的口味做得。
可她不會去嘗,而是把它無情的扔到了垃圾桶裡。
“陳牧之,你知不知道凜風的手術做了整整一夜,他整個人都算是從鬼門關走了一趟?”她眸色冰冷的看著他。
他扯了扯嘴角,他才不相信宋凜風那麼利己的人會真的對自己下狠手。
見他一直不說話,林瑜的臉色陰沉得愈發可怕,指著他吼道:“陳牧之!你信不信我真的報警!”
“報警?抓我嗎?為什麼?”
陳牧之終於抬眸看著她問道。
“你說為什麼,你差點把他捅死!”林瑜驚呼。
陳牧之的目光微微移向宋凜風,他的眼神巧妙的迴避,側過腦袋看著林瑜道:“阿瑜,算了,算我倒黴吧,我真沒想到我和他這麼多年的朋友,到頭來竟然想要我的命。”
說著,他靠在林瑜的肩頭,陰影下的餘光對著陳牧之露出一絲狡猾。
“陳牧之,你跟凜風道歉,否則…”
“我不道歉。”
陳牧之面無表情的說道。
語氣堅決又硬氣。
“道歉!我再說一次,你給我道歉!!”
林瑜高聲吼道。
她是真的生氣了。
陳牧之就那麼站著,一言不發,但眼底的淡漠是他無聲的抗議。
見此,林瑜直接打出手機,撥給了110.
“你好,我要報警,有人故意殺人…”
一把刀在陳牧之的心裡悄悄地劃開一道口子,疼得他藏在身後的手跟著發顫。
他抬眸看著林瑜:“林瑜,你真的相信我真的會傷害他?”
林瑜的眼底閃過一絲不可明說,但又恢復了冷漠。
“你這樣的人,還有什麼是做不出來的?”
瞬間,窗外響起倉促的警鈴。
陳牧之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目光悲涼的看著林瑜,做出了最後的妥協。
“對不起…我,我錯了,我不該傷你。”
他沒辦法,上面給他的任務是要安安穩穩的隱藏身份,一旦被林瑜扣上一個殺人犯的帽子,勢必會耽誤任務。
林瑜和宋凜風顯然都被他的反應驚到了。
還以為陳牧之的骨頭有多硬呢,光是聽見警鈴就軟了。
“切,我根本就沒報警,我就知道是你乾的!”她充滿戲謔的聲音響起。
陳牧之的心好似被一隻大手突然捏住,反覆揉捏摩擦,疼得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阿瑜,我不想看見他,讓他出去好不好?”宋凜風一臉委屈地說道。
林瑜瞥向陳牧之,不等她下達命令,便看到他已經緩緩走了出去。
可剛到門口,她的聲音響起。
“不用走遠,站在門口。”
病房門微微開著縫隙,陳牧之站在走廊上,透過玻璃,他剛好可以看到林瑜。
她一臉溫柔的看著靠在床邊的宋凜風,眉眼間都帶著說不出的情愫。
曾幾何時,這樣的目光她也曾在我身上停留。
宋凜風撒嬌似的看著她說道:“阿瑜,我想吃糖,想要甜甜的。”
林瑜抬手颳了刮他的鼻子,寵溺一笑,從包裡拿出一顆糖,貼心的剝掉糖衣,正要放進他嘴裡,他卻搖搖頭,
只見他的身子微微前傾,對著林瑜的耳邊低語幾句,逗得她面色染上一層緋紅。
下一秒,她將糖含進嘴裡,捧起他的臉,深情地吻了上去。
陳牧之在外面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看著他們親吻時的戀戀不捨,彷彿要吻到窒息才肯分開。
這對他來說,每一秒都像是凌遲處刑。
太殘忍了,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愛的人去和別人親吻,可自己又無法訴說心意。
這樣的日子,比死還難受。
許久後,他們戀戀不捨的分開,林瑜趴在宋凜風的肩頭,小臉通紅,眼底的情意尚未退散。
這時她突然抬眸看向外面的陳牧之,目光瞬間凜冽。
他明白,那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