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振山把刨卵子剛放下來。
方母手裡的雞毛撣子就落在了他身上。
“給我跪下！”
“媽！”
方振山喊了一聲。
“跪下！”
方振山無奈，只好聽話照做。
方母指著方父的遺照說道：“你給我好好跪著，跟你爸認錯！”
“我做錯啥了？”
方振山梗著脖子，滿臉寫著不服。
他原本想著，自己打回來個刨卵子，母親看見了能高興的誇他。
可沒成想，誇獎一句沒得來還捱了兩頓打。
這上哪說理去？
“你還不知道錯？你闖多大的禍你心裡還不清楚嗎？
你要是還自己一個人，出去晃我也不說啥了。
你結婚了，你知道嗎？”
“我上山打獵跟我結沒結婚有啥關係啊！”
“你還犟嘴！”
方母起氣的又抽了方振山一下。
“你做事情到底有沒有考慮過別人？你要是上山打獵出了事，你讓人家慧珍怎麼活？你讓我怎麼活？”
“我就不可能出事！”
方振山氣鼓鼓地指著地上的刨卵子說道：“我頭回上山我就打到刨卵子了，我能出啥事？
再說了，你就不能盼我點好嗎？
而且，我上山打獵是為了誰啊？
我還不是為了這個家嗎？”
“你還有那心……”
“我咋沒有呢！媽，你想想，方振林跟咱們分家了。
咱們家要是種地就只有我一個人掙工分。
這以後日子過的得多難啊！
我就是累死，我也是掙那麼點工分錢，拿的都是死錢。”
“你媽還沒死呢，怎麼可能就讓你一個人種地養活家裡。
地，我還是能種的。”
“你能種，我也不能讓你種。”
方振山撅著嘴說道：“你身體不好，種地是累人的活兒，我能捨得讓你遭這個罪嗎？
還有慧珍。”
林慧珍始終一聲沒吭，聽見方振山提到自己，往他那看了一眼。
方振山接著說道：“她那小身板子能幹的了多少？我能讓她去掙工分去遭罪嗎？”
林慧珍聽到這話，表情愣了一下。
她沒想到方振山還會考慮到自己。
嫁到方家之前，她就對方振山的種種行徑有所耳聞。
方振山就是個不折不扣的街溜子，從來沒管過家裡，還時不時的要在外面闖禍。
所以當初抽籤，她被抽給方振林的時候，還鬆了一口氣。
卻沒想到，真的嫁進來之後，似乎這個外面聞風喪膽的方振山卻比那個外面人人稱道的方振林更靠譜一些。
她也不確定這會不會是自己的錯覺。
“就算我們兩個不種地，靠你養活。
那你也不能上山打獵啊！
你知道我今天下午多擔心你，心一直突突著。
怕你真出點什麼事。”
“媽，我能出啥事啊！”
方振山跪著爬到母親身邊，安撫母親道：“你兒子第一回上山就打著刨卵子了，這還證明不了你兒子的能耐嗎？
而且從小我就跟著你上山採蘑菇，踩榛子的。
對山裡比對咱們屯子都熟。”
“你淨吹，這刨卵子能是你打來的嗎？
屍首都分家了，我看啊，這八成是你撿人家獵戶不要的。”
“你也太瞧不起我了吧！”
方振山撇撇嘴，表情有些無奈。
“不是我瞧不起你，你啥工具都沒有，你咋打到的我問你。”
“我咋沒工具呢！我帶著鐮刀去的。”
“啥？這刨卵子是你拿鐮刀打來的？”
方母吃驚地問道。
方振山敢說是，她也不敢信啊！
一把鐮刀就搞定一頭刨卵子？
要知道，這種成年的刨卵子，家裡三代都是獵戶的獵人都得用槍或者下套子才能打的到。
她自己生的兒子，她自己還不清楚嗎？
哪有這等天生神力。
方振山聽到母親的質疑，忍不住笑了。
“鐮刀怎麼了？我帶著大花，我們倆齊心合力，別說刨卵子了。
就是熊瞎子都不在話下。
你不信的話，你問大花。”
“汪！”
大花配合的叫了一聲。
屋裡的兩個女人都被逗笑了。
“你淨扯淡！大花要是能開口說話，還不嚇死你！”
“那上山打獵的就我跟大花，你再要找證明真證明不了了。
除非你問問這頭屍首分離的刨卵子了。”
方振山站起來聳了聳肩膀。
方母還是有點不太相信。
又問了一遍：“你確定這刨卵子是你帶著大花一起打來的？”
“你看我說了這麼多你還是不信。
不信拉到，反正刨卵子我給你帶回來了。
你要是還不信，我就只能再上山給你打一頭回來了。”
“媽信！媽信！”
方母一聽方振山又要上山，嚇得趕忙說信。
方振山看母親的態度緩和了不少。
接著說道：“媽，你真不用太擔心我。
我這次上山不也平安回來了？還給你帶這麼大一頭刨卵子。
都夠咱們家吃大半年的了。
而且我上山真不是為了自己好玩兒。
真的是為了這個家好。
我捨不得你們去種地掙工分，我一個人再怎麼幹也只有那點錢。
我跟慧珍也結婚了，我也是個真正的男人了。
我要承擔起家庭的責任，要讓你們過上好日子。
我上山打獵，打回來刨卵子，咱們就有肉吃。
打回來貂，咱們就能賣了換錢。
我打一次得一次，打十次得十次，慢慢這日子不就好起來了嗎？”
“噗嗤……”
方母被他逗笑了，揶揄道：“你咋就這麼厲害？回回去回回都不空手？”
“那你看，你要不信我，就總得給我證明自己的機會是不是？
我可以向你保證，絕對會保護好自己和大花的安全。
不讓你和慧珍為我操心。”
方振山舉起四根手指發誓。
方母給攔下了。
“行了，你只要好好的比什麼都強。
看在你是為了這個家的份兒上，我也就不攔著你了。
不過你老拿著鐮刀上山也不是那麼回事。
總要有幾樣趁手的工具。
要不媽給你拿點錢，你去村西頭鐵匠鋪裡打個套子什麼的吧。”
方振山一聽這話，心裡放鬆了不少。
母親這是實打實的同意自己上山了。
不過母親不知道的是，打獵的套子哪有讓別人打的道理？
都是獵戶自己做趁自己手的。
“這你不用管了，媽。你兒子我自己會安排的。
只要你幫我照顧好家裡，照顧好慧珍，每天能給我一口飯吃就得了。”
“死小子！”
方母拿手指頭點了點方振山的腦門，笑罵道：“媽啥時候短過你吃喝，說的好像我虐待你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