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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滿堂寂靜,席面上的眾人面面相覷,喧鬧收斂了幾分,卻也激起許多不滿。

一個臉上堆笑的男子站了出來,反而責怪起寧礪棠來,

“哎喲,新娘子這話可就不對了!婚鬧嘛,家家戶戶結婚都有的,圖個熱鬧喜慶罷了。

這大喜的日子,開心最重要,何必如此較真?

再說了,京中上下誰人不知景公子恢復力驚人,又死不了,讓大家看個熱鬧,討個好彩頭,又能怎麼樣?”

他話音才落,旁邊又有人附和,語氣更是陰陽怪氣,

“就是就是!還未過門呢新娘子便這般護著,莫不是心疼了?

難不成不讓我們鬧他,反倒要來鬧你?那可便更熱鬧咯!”

此言一齣,滿座鬨笑。

都以為任何女子聽了這樣的調侃,都會羞紅了臉不敢再說話。

可寧礪棠卻依舊神色從容,

“諸位既然這麼喜歡鬧婚,今日的新郎可不止一位,怎麼不見你們給景世子也鬧上一鬧?莫非是不敢?”

她略作停頓,眼中閃過一絲譏誚,

“還是說,諸位覺得景世子身上沒什麼好彩頭,這才不屑一顧?若真是如此,倒是我多事了。”

靜,落針可聞的靜。

滿堂眾人個個縮成了鵪鶉,不敢接話。

剛剛陰陽怪氣的那名男子幾乎咬碎了牙。

好個寧家養在鄉下的小女子!

她這番話,不僅將眾人的欺軟怕硬揭了個底朝天,更是將矛頭直指在場所有權貴。

若他們不敢鬧景世子,便是默認了她方才那句景世子身上並無‘好彩頭’的誣陷。

若他們敢鬧,便是公然藐視鎮國公府的威嚴。

無論他們如何回應,都已落了下風。

一席話將眾人架在了火上烤,逼得他們進退兩難。

話落的同一時刻。

寧礪棠便感到一道黏膩而冰冷的視線緊緊鎖住了她。

那目光如同潛伏在暗處的野獸發現了獵物,

除了危險,還裹挾著灼熱的侵略性。

如實質般攀上她的肌膚,一寸寸描摹她的眉眼、鼻樑、唇瓣,

正在將她的輪廓深深的刻入骨髓。

寧礪棠後背發涼,幾乎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

同時,她幾乎是本能地抬頭望向場中央的景顥魃。

果然是他在看自己。

只有獸類才會用如此露骨的視線望人。

可當她望去的剎那,他卻倏然偏頭,避開了她的視線。

寧礪棠不打算深究,淡淡收回視線。

不料,剛移開目光,那道黏膩陰冷的視線又纏了上來,

比先前更加赤裸直白,如毒蛇吐信,寸寸攀附,令人脊背生寒。

寧礪棠不自主地打了個哆嗦。

不知,她能否在這怪物手上活下去。

前世就聽說,這怪物弒殺成性,可以用最普通的繩子取人首級於無形。

他不喜與人交流,曾有人在他面前說錯一句話,次日被發現時,已成一灘爛泥。

上一世他甚至血洗了皇宮與整個京城,沒人知道緣由,或許只是他單純的喜歡大量血漿飛濺的變態殺欲。

寧礪棠越想越發毛。

今日眾人不怕那怪物,是因他還未行過失控屠城的舉動。

上天既讓她重來一回,她一定要為寧家洗刷冤屈,同時阻止這怪物失控屠城。

當然,也要先能在他手上活下去再說。

寧礪棠思緒翻湧時,殊不知她爹孃也正驚愕地瞧著她。

眼中沒有半分責怪,反倒像是看見女兒這麼的伶牙俐齒而開心。。

自從寧礪棠六歲被送到鄉下與外公外婆同住後。

她的所作所為,早已經讓他們二老的心涼透了。

每封家書,不是言辭粗鄙,咒罵他們不配為人父母,

便是痴心妄想地看中了哪位皇子,逼著他們去攀附給她說親。

一次,她因要錢未果,竟在信中詛咒他們“不得善終”、“老不死的兩個東西”字字如刀,扎得二老心如刀絞。

久而久之,他們只當這個女兒已經練廢。

才轉身將全部的關愛都傾注在養女寧心蘭身上。

可今日一見,寧礪棠竟然一點沒變,還是和從前一樣伶俐聰慧。

這時看著那個曾經被寧家上下捧為掌上明珠的嫡長女,

身著喜服,孤零零立於人群之中,為場上的夫君擔憂。

柳氏心頭一緊,泛起陣陣絞痛。

她當即起身就要朝寧礪棠走去。

可才邁出幾步。

卻見另一邊本來拜堂拜得好好的寧心蘭忽地身形一晃。

像是體力不支,搖搖欲墜,眼看就要暈倒。

柳氏腳步一頓,只能是放棄走向寧礪棠的方向,著急地去扶看起來柔弱不能自理的寧心蘭。

見母親對那個毫無血緣的養女關懷備至,寧礪棠心頭酸澀難忍。

可前世寧家上下為了護住她讓她活下去,不惜盡數赴死換她一人生。

也許是寧心蘭太會偽裝,手段又高超。

連上一世的自己都被她騙得團團轉。

直到親眼撞見她和景蘊孤在側房苟合,偷聽她們說的那些話,才發現了她偽裝之下的真面目。

是寧心蘭在背後作祟,

將她寧礪棠塑造成了個狼心狗肺、粗鄙不堪、不知廉恥的敗家女。

或許被矇蔽的不止她與寧家人,還有那“痴情專一”的景蘊孤。

她倒真有些期待,若景蘊孤知曉了寧心蘭的真面目,會露出何等精彩的神情。

既重來一次,除了揪出致使寧家滿門抄斬的幕後黑手,讓景蘊孤死不足惜之外。

寧心蘭在寧家眾人面前的偽裝也要把它徹底扒下來。

在場沒有人能答寧礪棠的話,正尷尬的時候。

忽然有一人站出來,是鎮國公邀請來吃席的江湖中人,無官無職,說話自然是無所顧忌。

他道,

“鬧婚鬧婚,當然是新郎新娘一起鬧才叫鬧婚。可眼下,世子夫人身子不適,差點暈倒了。”

他特意停頓的時候,所有人順著他扇尖所指的方向望去。

只見寧家養女寧心蘭正由寧母攙扶著落座,雖然蒙著蓋頭,卻也能從舉止間看出她的柔弱不堪。

眾人全部點頭稱是。

那人又道,

“這份彩頭,看來只能從次子及次子夫人身上討了。”

說完,眾人一呼百應,齊齊起鬨。

“且慢,”

那江湖人掏出一個小藥瓶,遞給一小廝,

“皆傳景公子是不死之身,武力高強,在麟疆戰場上一日可斬殺萬人,這才得了這怪物的稱號。

今日眾俠客權貴都在這,在下倒想瞧瞧景公子雄風如何……”

話音未落,那邊小廝已將藥灌入未曾反抗的景顥魃口中。

並用一三尺寬的籠子將他困住,隨後放了一隻家豬進去。

眾人回味那江湖人的話,再看眼前架勢,女子們紛紛躲閃,男子們反倒興致高漲,鬨鬧不止。

有人不解問道,

“不是說鬧新郎新娘嗎?放只母豬進去是什麼意思?”

那江湖人滿臉奸邪,笑道,

“自然是將新娘子也放進去,看看藥效發作的時候,

景公子是選擇當眾扒光了他的新娘,還是……與母豬合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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