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確診胃癌是意外。
接下山的電話在半個月前打來的,那會她還被關在黑屋裡吊著,滴水未進。
那些僧人怕她真的死了,也怕她身上那些傷被陸家發現,大發慈悲把奄奄一息的她送去私人醫院養著。
她住了半個月的院,才堪堪撿回一條命。
她裝睡聽見醫生的話,說她得了胃癌,不治療的話估摸著只有一個月的命,治療也只是延長三五個月。
僧人害怕得罪陸家,給了很多錢,更改她的檢查報告。
然後將看著完好的她送下山。
她扯了扯唇角,看著父母的靈牌,喃喃自語,“死了……也好。”
到底是命賤,跪不死。
“起來吧。回去休息。”
她應了聲,慢吞吞的站起來,忍著膝蓋碎裂的痛。
陸瑾州面色冷情,語氣帶著一絲指責,“她雙腿舊疾犯了,還惦記著給你求情,顏顏,你當真沒有一絲悔改?”
她一怔,頭低得更下了,“我會記著小嬸的恩。”
陸瑾州一怔,眼底的鬱色更濃,冷聲道:“你知道她的身份便好,回房去。”
許初顏花了很長時間才回到主宅,她的房間在三樓,穿過樓梯時,她聽到低低的輕吟聲,“嘶,疼。”
“我輕點。”
她抬頭看去,透過門縫,看見貴不可言的小叔正單膝跪下,細心溫柔的替白芝遙按摩膝蓋。
她放在心尖上不敢褻瀆的男人卻甘願跪在另一個女人腳下。
痛!
她以為自己不會再心痛,卻還是低估了這一幕的衝擊力。
“看見了吧?小叔只喜歡遙遙一個人,你那些骯髒的想法早該忘掉,想到你有那種念頭,我就恨不得沒你這個妹妹!”
許哲羽不知什麼時候站在樓梯上,傲慢嫌棄的看著他。
那眼神不像是看著妹妹,而是看著仇人。
他們雖是龍鳳胎,但她一直被養在鄉下,直到五歲才接回來。
她曾經挖心挖肺的想討好哥哥,但不管她做什麼都比不過和他一同長大的白芝遙。
“嗯,我知道。”
“識相點自己搬出去,別在這裡礙眼,省得每天都想著怎麼陷害遙遙。”
說完,許哲羽轉身走了,沒聽見身後那句很淡的話,“你們很快會如願了。”
樓梯間的聲音消失後,陸瑾州直起腰,方才臉上的溫柔消散殆盡。
白芝遙看他前後的差別,指甲掐進肉裡去,“瑾州,顏顏她應該還沒放棄,你瞧她還在編造寺廟虐待她的謊言,試圖引起你的同情,她沒學好……”
“夠了。”
她的臉色一白,低眉順眼,“抱歉,我說多了。”
陸瑾州按了按眉心,語氣放緩,“當年的事我會負責,訂婚宴會重新舉行,你若是喜歡什麼吩咐助理去做就好,其餘的不必多管。”
一年前他被敵家陷害,著了道,不小心強迫了白芝遙。
她是清白的姑娘,他便負責到底。
許初顏回到房間,翻出床底下的行李箱,開始收拾。
既然要死,她想死在一個漂亮的地方,不要弄髒了房子。
她的東西不多,一個行李箱裝完了。
然後將放了一年的手機充上電,打開,信息寥寥,幾乎沒人記掛她消失了一年。
一年前她為了追求陸瑾州幾乎將所有人都得罪了個遍,那些人厭惡她,避她如蛇蠍。
她正要關上手機,頂上蹦出了一條最新留言——「今晚九點,暮色等你。不來我就把照片公之於眾。」
底下附贈了一張照片,背景是一張床照,她和陸瑾州的。
那個混亂的夜晚,她鬼迷心竅般偷進了陸瑾州的房裡,那會他被下了藥,意識不清,將她當成手下送來解藥的女人。
他毫無溫柔可言,只當她是洩慾工具。
她把這件事藏得很好,只偷偷的拍了一張照片,他們親密交纏,她眼底的愛慕快要溢出來。
照片藏在手機裡,手機丟失過一次,再找回來時,照片落在趙學斌的手裡。
趙學斌是白芝遙的狗,圈子裡有名的混子。
明知道這趟去了沒好果子吃,她不得不去。
因為她的任性和妄念,她連累小叔收拾了不少爛攤子,現在他要結婚了,而她快死了。
不想臨死前還拖累他。
她欠他夠多了。
夜燈初上,她穿著厚厚的衣服出現在暮色門口。
趙學斌挑著眉,語氣戲謔,“還真是一條狗,讓來就來。”
她沉默一會,吐出一句話:“把照片刪了。”
“你幹得出那麼齷齪的事還怕被人知道?呵,想要我刪照片很簡單,換上這個,在門口跪一個小時,我就刪了。”
十分鐘後。
絡繹不絕的門口突兀的出現一個人。
她穿著布料少得可憐的兔女郎衣服,四肢著地。
往來的人忍不住駐足觀看,拿出手機一頓拍照,或輕鄙或齷齪或貪婪的目光黏在身上。
尊嚴被踩在地上稀碎。
有人認出她的身份,直接打開群視頻對準她的臉,“臥槽!看我看到誰了?!這不是許初顏嘛!她竟然這麼不要臉!快看啊!”
她下意識用手臂遮住臉,可手一動,胸前那塊布料搖搖欲墜,她不得不繼續捂著抹胸,最後認命似的閉上眼。
大廳的動靜越來越大,甚至驚動了高樓的包廂。
時間一點點的逝去,距離她答應的一個小時還有十分鐘。
只要熬過這十分鐘就結束了。
可老天爺故意和她做對。
她看見那個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面含陰霾,眉梢凌厲的大步走來。
“清場!”
跟在後面的保鏢迅速將圍觀的人趕出去,並且一一檢查手機,刪掉不該留下的照片。
她跪在地上,如墜冰窖,試圖解釋,“小叔……”
下一刻,下巴被用力捏著抬起,力道快要捏碎了。
陸瑾州從未試過如此動怒,怒火衝上髮梢,快要將他的理智燃燒殆盡。
他咬牙切齒,一字一句的怒罵:“許初顏,你就這麼賤,非要用這種手段引我出來嗎?!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