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四點四十五分，白夜在黑暗中睜開眼睛。
他的瞳孔在漆黑的宿舍裡微微收縮，像夜行動物般適應著微弱的光線。不需要看錶，他的生物鐘精確到分秒不差。這是前世在無數次敵後滲透任務中磨鍊出的本能——在特種部隊，差一秒就可能送命。
床板發出輕微的吱呀聲。白夜悄無聲息地坐起身，開始活動關節。這具17歲的身體比他前世更加柔韌，但肌肉記憶和耐力還需要時間培養。他做了幾個特種部隊特有的熱身動作，確保每一組肌肉群都處於最佳狀態。
“嗶——”尖銳的哨聲驟然撕裂寂靜。
“緊急集合！全副武裝！五公里越野！”李昊的吼聲伴隨著沉重的腳步聲從走廊傳來，“十分鐘後操場集合！超時一秒罰一百個俯臥撐！”
宿舍裡頓時炸開了鍋。張浩從上鋪滾下來，手忙腳亂地找作訓服；另一個新兵把襪子穿反了，正罵罵咧咧地重穿。只有白夜和徐哲的動作有條不紊——白夜是出於本能，徐哲則明顯受過專業訓練。
“喂，別忘了我們的賭約。”徐哲一邊系武裝帶一邊衝白夜挑眉，眼睛裡跳動著不服輸的火焰。
白夜沒有回答，只是將水壺灌滿，掛在腰間最順手的位置。他注意到徐哲調整武裝帶的手法很專業——不是普通新兵那種胡亂勒緊，而是特種部隊常用的“三點固定法”，能最大限度減輕長途奔襲時裝備的晃動。
操場上瀰漫著破曉前的寒意。五十名新兵列隊完畢，呵出的白氣在晨光中若隱若現。李昊和王凱站在隊伍前方，手裡拿著計時器和軍用地圖。
“今天的路線是從營區東門出發，繞過後山訓練場，最後返回操場。”李昊指了指遠處隱約可見的山丘輪廓，“全程標準五公里，前二十名加餐，最後十名加練。”
王凱補充道：“注意控制節奏，這不是短跑。我要看到你們的戰術素養，不是莽夫之勇。”他說這話時，目光有意無意地在白夜和徐哲之間遊移。
“預備——”李昊舉起信號槍。
砰！
新兵們如離弦之箭般衝了出去。徐哲展現出驚人的爆發力，幾個箭步就衝到了隊伍最前面。白夜則保持在第二梯隊中間位置，步伐平穩得像一臺精密的機器。
前八百米是平坦的水泥路。徐哲遙遙領先，將大部隊甩開近百米。白夜不慌不忙地調整著呼吸——三吸兩呼，用橫膈膜而不是胸腔，這是長途奔襲最省力的呼吸法。
“那小子體力不錯啊。”王凱騎著自行車跟在隊伍側面，對並行的李昊說道。
李昊眯起眼睛：“看白夜。”
王凱轉頭，驚訝地發現白夜雖然處在隊伍中游，但呼吸節奏異常平穩，額頭上甚至沒有一滴汗珠，彷彿只是在晨間散步。
一公里標誌處，地形開始變得複雜。水泥路變成了碎石小道，不少新兵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徐哲依然領先，但他的步幅已經開始不穩定，肩膀出現了輕微的晃動。
白夜就在這時開始不動聲色地提速。
他的動作突然變得輕盈靈動，腳尖在碎石上輕點，身體前傾成完美的35度角，每一步都精準地落在最省力的位置。幾個呼吸間，他就從隊伍中游突進到了前三名。
“臥槽！”張浩眼睜睜看著白夜從身邊掠過，“他怎麼還有力氣加速？”
二公里處是一個長達三百米的陡坡。徐哲的步子變得沉重，呼吸聲粗重可聞。白夜卻像是不受重力影響，上坡時反而縮小了步幅提高了步頻，這種技巧只有經驗豐富的山地部隊才會掌握。
“見鬼了…”王凱目瞪口呆地看著白夜以完全相同的速度衝上陡坡，“他的心率怎麼可能這麼穩定？”
李昊沒有回答，只是死死盯著白夜的動作細節——落地時前腳掌先著地，擺臂幅度精確控制在90度，甚至連頭部傾斜的角度都符合特種部隊的標準。
三公里標誌處，白夜已經追到了徐哲身後三米的位置。徐哲聽到腳步聲，咬牙再次提速，但明顯已經力不從心，汗水浸透了後背的作訓服。
“你…”徐哲喘著粗氣，難以置信地瞪著面色如常的白夜，“怎麼…可能…”
白夜沒有回答，只是在轉過一個彎道後突然改變呼吸節奏，步頻猛地提高到每分鐘120步。他的衝刺像獵豹撲食般迅猛而精準，轉眼就將徐哲甩開三十多米。
最後八百米是直線衝刺。白夜的速度已經接近專業運動員，作訓服被風吹得緊貼在身上，勾勒出精瘦卻充滿爆發力的肌肉線條。
終點線上，李昊掐下秒錶：17分15秒。這個成績已經達到軍區偵察兵考核的優秀標準。
徐哲第二個衝過終點，17分42秒，隨後踉蹌幾步，雙手撐膝大口喘氣。他抬頭看著站在一旁氣息平穩的白夜，眼中滿是震驚和不服。
“你…到底…練過…多久…”
白夜擰開水壺抿了一小口：“我要是跟你說第一次你信不信。”這倒是實話——用這具身體跑五公里確實是第一次。
陸續到達的新兵們像圍觀外星人一樣圍著兩人。張浩最後一個踉踉蹌蹌地衝過終點，直接癱倒在地：“我…要死了…你們…都不是人…”
李昊走過來，眼神複雜地看了眼白夜：“你們兩個，跟我來。”
連長辦公室裡，李昊關上門，從抽屜裡取出一份檔案。徐哲依然在調整呼吸，汗水順著下巴滴落在地板上。白夜則站得筆直，目光平靜地看向窗外。
“徐哲，”李昊突然開口，“你父親是徐衛國？東部戰區猛虎團團長？”
徐哲一愣，隨即挺直腰板：“報告班長，是！”
李昊點點頭，轉向白夜：“你呢？家裡有人當過兵嗎？”他的手指輕輕敲打著檔案袋。
白夜面色不變：“沒有。”
“是嗎？”李昊突然抽出一張照片拍在桌上，“那你解釋一下，為什麼你的跑步姿勢和軍區特種大隊的標準動作一模一樣？”
照片上是某個特種兵在訓練場跑步的側影，那挺拔的身姿和獨特的擺臂方式，與今天白夜的表現如出一轍。
辦公室裡的空氣瞬間凝固。徐哲瞪大眼睛看著照片，又看向白夜，嘴巴張了張卻沒發出聲音。
白夜的眼神第一次出現了波動，但轉瞬即逝：“電視上看的。”
“電視？”李昊冷笑一聲，“三吸兩呼是特種部隊的秘傳呼吸法，普通電視節目會教這個？”
正當氣氛劍拔弩張時，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推開。王凱臉色凝重地走進來，手裡拿著一份標著“機密”的文件。
“老李，”王凱的聲音有些發緊，“剛接到的命令…”
李昊皺眉接過文件，快速瀏覽後臉色大變。他深深看了白夜一眼，突然改變了態度：“今天的事到此為止。你們兩個，立刻回宿舍整理內務！”
走出辦公室，徐哲一把拉住白夜：“等等！你到底——”
白夜甩開他的手：“願賭服輸，記得洗襪子。”他的語氣平靜，但眼神已經變得銳利如刀。
遠處，王凱和李昊站在窗前，看著兩個年輕人一前一後走回宿舍。王凱手中的文件最後一頁隱約可見幾行字：
【關於新兵特殊培養計劃…白夜需重點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