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大暗，醫院裡的人肉眼可見的少了起來。
江安全吊的水也快結束了，眾人起身準備回家。
開拖拉機的栓子在外面簡單應付了兩口，看到幾人準備回去，心中也是欣喜。
這一趟出來都好幾個小時了，大隊裡的拖拉機也不再這麼亂用的。
“叔，準備回了嗎？”
江富貴，“嗯，先回去，衛國，你去把費交一下”
爺爺江富貴接過奶奶遞過來的幾張票子，拿給了大兒子。
“哎喲，終於要回去了，今天真是太受罪了，嚇死我了”，劉紅英此時已經能下地，勉強走路了。
“趁著老大去繳費，我去上個廁所”
嚎了一下午，口乾舌燥，剛剛又喝了很多的水，回去還得坐一個小時的拖拉機，劉紅英緩慢移動雙腿，往醫院裡的廁所走去。
江歲歲寸步不離的跟在大哥身邊，看到爸爸繳費回來的身影，大哥江平安低頭，掩下失落的神情。
江歲歲輕拍大哥肩膀，給他一個放心的眼神。
不待他疑惑出聲，廁所裡傳來一聲慘嚎。
眾人齊齊回頭。
栓子手掌捂住胸口，“哎喲，嚇我一跳”。
江富貴：“誰在叫？怎麼感覺聲音有點眼熟啊”
渾濁的視線輕輕顫動，“不好，老大，是你媽，快”
說完，自己邁著腿往廁所走去。
江歲歲一把拉住江衛國的胳膊，“爸，你來照顧大哥，女廁所，我去比較方便”
江衛國停頓片刻，轉頭走到兒子身邊，“好”字剛說完，已經不見女兒的身影。
低頭看著情緒低迷的兒子，“爸沒用，爸對不起你”
江平安依舊低頭：“沒有，這不是我們能決定的事”
兩父子就這麼靜靜呆在走道內，安靜沉默。
另一邊，江歲歲全力奔跑，在爺爺進女廁所前拉住了他，“爺爺，這裡是女廁所，我進去找奶奶”
江富貴氣急敗壞，“這都什麼時候了，管不了那麼多了”
感受到爺爺的焦急，聽話的歲歲瞬間鬆開手掌，任爺爺往裡面衝去。
聲音悠悠：“您要是進去遇到其他女同志，小心被舉報耍流氓”
‘流氓！！’兩字震的江富貴，腦中一蕩。
前幾年隔壁村的二流子因為偷看一個女知青洗澡，逼得女知青跳河，直接吃槍子的事，現在還在村裡流傳著。
硬生生止住前衝的身形，江富貴毫不猶豫往後退了好幾步，直到停在女廁所的門外。
“對，這是女廁所，我進去讓人叫喚成耍流氓就毀了，再著急也不能給人留下舉報的把柄。歲歲，你快進去瞧瞧你奶”
江歲歲，“爺爺，你就放心吧，有我在呢”，說完像個旋風小陀螺般往裡衝去。
看到倒在地上的奶奶，猛猛撲了上去就是嚎喪，不顧地上人被壓的骨頭咔嚓聲。
“奶，你咋了，快睜開眼睛看看我呀，我是你可愛美麗的乖孫女啊，奶~，我滴老天奶~”
外面的江富貴聽到裡面的哀嚎聲音，身形明顯踉蹌了下。
正好此時值班護士走了過來。
江富貴趕緊讓開身體，“護士，快進去救救我家老婆子，我家老婆子快不行了”
護士見狀也被嚇了一跳，迅速衝進去，就看到一個少女正在抱著她口中的奶奶，努力搖晃著。
“快住手，有這麼搖晃人的嗎？好人也給搖晃沒了”
江歲歲迅速鬆開手臂。
只聽到‘咚’的一聲，劉紅英身體落地。
“奶~，我滴奶~，姐姐，救命啊，一定要救救我滴奶奶啊~”
護士被這一手操作驚得愣怔了片刻，瞪了旁邊一驚一乍的女孩一眼，掃了眼溼漉漉的地面，神情疑惑。
在女孩的催促下沒多想，迅速查看老人的情況。
接著後面一大群護士醫生聞聲，迅速趕來。
江歲歲拉著剛剛給哥哥檢查的老醫生，滿含哭腔：“醫生，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奶啊，她才過半百，還有大好人生沒享受呢，一定要救她啊”
“丫頭，你拽著我幹嘛，快鬆手，你奶都被抬走了”
江歲歲鬆開手指，在一旁擦了擦眼角似有似無的淚水，“哦哦，好的，醫生”
江富貴帶領著幾人呆在角落裡焦急的等著，值班的老醫生檢查後，表情嚴肅，看向眾人。
江富貴趕緊上前，“大夫，我家老婆子怎麼樣了？”
“她後尾椎骨頭可能開裂了，建議你們去縣城拍片子再檢查檢查，畢竟也這麼大歲數了”
江富貴閉上眼睛，頭痛欲裂：“真是造孽啊！！！”
咬了咬牙，對著栓子說道：“回去跟隊裡說，明天我們家租隊裡拖拉機一天”
本來有點不耐煩的栓子聽說要租用拖拉機，還有這好事？忙連聲答應。
“老大，今晚你留在這裡，明早我和栓子來和你匯合”
江歲歲綻放大大的笑容，“太好了，這樣大哥也能送縣城看腿了”
江富貴也顧不得其他了，難得說道，“那就一起吧”
聽到兒子平安明天可以被順道送去城裡看腿，江衛國黝黑的臉頰笑成了菊花，連忙保證道。
“爸，放心吧”
就這樣，兩個病人被留在了鎮上，其餘幾人回到了家中。
江歲歲看到送大哥去縣醫院才成功了三分之一，暗歎了口氣。
爺爺心可真是夠硬的。
看他處理事情的態度，自家老爸跟撿來的似的，心都要偏到胳肢窩了。
第二日，天邊才露出點魚肚白，栓子就開著拖拉機，轟隆隆的到了家門口。
“叔，準備好了嗎？”
江富貴緊了緊腰帶，“走吧”
江歲歲趕緊上前，“爺，我也跟你去”
江富貴瞪眼，“丫頭家家的，老實在家待著”
江歲歲委屈，“爺，你嫌棄我？你忘了昨天你差點就被人當流氓抓起來了？”
江富貴聽到‘流氓’一詞就渾身哆嗦，半天才反應過來，“你胡咧咧啥呢？誰當流氓了”
“不就是…”
江富貴不耐煩，大聲呵斥，“行了，想去就趕緊的”
“好咧”
順利出發，到鎮上順上幾人，三個小時後，終於到達了縣醫院。
一通檢查過後，又是聽醫生醫囑的時刻。
氣氛依舊沉悶。
中年白大褂看了看一臉嚴肅的幾人，“老人家摔到尾椎骨了，事倒沒什麼大事，但畢竟上了年紀，回家需要躺著好好休養。”
江富貴聽到自己老伴沒什麼大事，頓時鬆了口氣。
白大褂推了推鼻樑上的眼睛，“置於小夥子，問題就嚴重了多了”
聽到醫生的話語，幾人的心也沉入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