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素雨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了,指著花轎方向道:
“楚大督護,你的娶親隊伍難道不應該往右邊的興盛坊走嗎?
我站在這裡,既沒有擋到你的路,又沒有刻意攔截。
而是你策馬過來,擋住了我去順義坊的路。”
圍觀路人連連點頭,都支持江素雨。
不過,百姓對當官的人都有幾分畏懼,只敢小聲蛐蛐,卻還是入了楚寒景的耳朵。
他有些不自然地移開頭,清了清嗓子道:
“身為女子自當潔身自好,換我是你,就躲在深山一輩子不出來,免得丟人現眼。
還有,縣城不是你這汙濁之人該來的,最好夾著尾巴快點滾。”
這話,董二郎都聽不下去了,拳頭握得咔咔作響。
突然覺得,江素雨潛入江府只拿出竹籃大的包裹,太便宜他們了。
珺墨淵全身的威壓釋放而出,一股氣勁直逼楚寒景胸口。
丟……嘭……
楚寒景毫無預兆往後飛去,直接砸在抬轎人的身上。
“咣噹”一聲脆響,花轎落地。
剛從江府被迎出門的江漣漪,重心不穩滾出花轎,摔得七葷八素。
蓋頭下的小臉皺成苦瓜,怨毒地看向江素雨。
楚寒景在戰場上都沒丟過那麼大的臉,站起來拍拍衣服上的灰,指著江素雨的鼻子破口大罵:
“賤人,你竟敢襲擊朝廷命官?”
江素雨攤手:“誰看到我動手了?再說,我一介女流,豈能撼動楚督護?
如果我連手指都沒動,就能讓楚督護摔下馬背。
那就要重新審視楚督護的軍功,是不是假的?”
圍觀人群一陣騷動。
楚寒景揉著疼到呼吸不暢的胸口,眼神驚疑不定地掃視人群,卻沒發現可疑之人。
他身旁的小廝提醒:“大人,拜堂的吉時快到了。”
楚寒景深深看了一眼江素雨身後的珺墨淵,懷疑地蹙了蹙眉揮手:
“出發!”
喜婆說著吉祥話把江漣漪扶起來重新塞進花轎,心底直打鼓:
“還沒到府門前,花轎落地不吉利,新郎還摔了馬,楚江兩家的婚事一波三折怕是不好。”
江漣漪掀開轎簾瞪向江素雨,眸底閃過一陣殺意。
楚寒景在小廝的幫助下翻身上馬,惡狠狠瞪了一眼江素雨:
“本督護不想再看到你,以後不許進城。”
語罷打馬而行,領著接親隊伍往楚家而去。
董二郎擔憂道:“要不,以後你別進城了,需要什麼讓三郎來買?”
江素雨的眸底晦暗不明問:
“赤霄國文臣和武將的地位,哪個更高?”
董二郎想也不想回答:
“自然是文臣,就拿七品縣令和從六品督護相比,能在朝廷說得上話的,還得是縣令大人。”
江素雨的眸子星輝璀璨,臉上掛著自信的笑容道: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我們需要一個盟友,我們找盟友去。”
董二郎慌得一批,追上江素雨詢問:
“你該不會去找縣太爺給你斷公道吧?
別介,縣太爺多忙,哪兒有時間給你斷這些瑣事?
沒得挨頓板子或牢獄之災,不划算呀!”
江素雨沒搭理他,實在聒噪,腳步不由加快幾分。
珺墨淵一直巴巴地要糖吃,江素雨遇到賣飴糖的,十五文買了五塊。
古代的糖比肉貴,諸位穿越人士誠不欺我。
站在顧府側牆邊,江素雨抬頭看向樹上的兩隻畫眉,抓起一把竹米攤開試探問:
“你們知道顧家大少爺顧孝川在哪兒嗎?”
畫眉鳥忙不迭撲騰翅膀飛向江素雨手心。
吃乾淨竹米,才嘰嘰喳喳把顧孝川的行蹤交代了一個底掉。
“哦,促織館嗎?還真是個十足十的紈絝呢!”
江素雨放飛畫眉,又帶著身後兩人直奔促織館。
這裡是鬥雞遛狗賭蛐蛐的地方,烏煙瘴氣,文人雅士最瞧不上這裡。
江素雨一眼便看到人群中,撅著屁股鬥雞,喊得嗓子都破音的顧孝川。
耳畔隱隱約約傳來江大小姐虛弱的聲音:
“顧孝川這次鬥雞會輸得很慘,顧家的悲劇也是從今日開始的。
顧父競爭馬鞍縣城的鹽引,被同行擠兌,楚家和江家聯手打壓。
顧孝川回去以後,正巧遇到氣不順的顧父,一頓家法過後,他癱了三個月下不了床。
半個月後,顧家失去鹽引資格,被各商賈聯合打入塵埃。
不出三年,顧家家毀人亡,顧孝川瘋癲,淪為楚家和江家的玩物。”
江素雨的睫毛顫了顫,環顧四周愕然問:
“你在哪兒呢?這麼強的陽光,會不會傷害到你?”
江大小姐的聲音相當虛弱:
“我在你剛挖出來的奇楠沉香木盒上,有黑布保護才得以倖存。”
江素雨擔憂地問:“你不去投胎沒關係嗎?”
江大小姐道:“江漣漪重生設計我,我本命不該絕,還有三十多年壽命。
如今投胎,閻王殿不收,只能飄蕩在人世間無處可去,你願意收留我,替我點一盞長明燈嗎?”
“當然,要怎麼做?”
“此事急不來,點燈需要機緣,我怨氣太重,此時不僅點不燃,還會對我造成損傷,影響我重新投胎轉世。”
“如何消除你的怨氣呢?”
江大小姐沉默,過了一會兒才怒意滿滿道:
“我要江漣漪愛而不得獨守空房,要楚寒景仕途不順屢戰屢敗,要劉豔娘跪在我娘墳前日日懺悔,要我父親一無所有……”
江素雨隔著包裹都能感受到江大小姐的深深怨念,安撫道:
“凡事皆有因果,我佔了你的身體,理應替你實現願望。”
江大小姐的怨念收斂:
“顧孝川除了生性愛玩一些,為人還算正直,如果可以,幫一幫他。”
江大小姐的聲音越來越弱,漸漸沒了動靜。
“哈哈哈,贏了,我的大將軍贏了,哈哈哈,顧大少爺給錢,快些給錢,哈哈哈……”
鬥雞的人群裡傳出男人粗重興奮的大笑。
顧孝川一拍腦袋,攤手讓身後的小廝取出銀票。
一派玩世不恭,沒有銀錢概念的樣子。
慎言苦瓜臉,哆嗦手摸出銀票遞給顧孝川:
“少爺,咱收手吧!再玩兒下去,老爺非打斷奴才的腿不可。”
顧孝川一把奪過慎言手裡的銀票,點了點,留下兩張百兩銀票,其餘全部扔給仰天大笑的男人。
江素雨上前直呼其名:
“顧孝川,我有話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