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孝川聞聲朝江素雨的方向看來，眯著眼睛認了好一會兒，才幾步上前問：
“素雨妹妹，誰把你打成這樣的？走，哥哥替你報仇去！”
江素雨搖頭：
“這裡人多眼雜說話不方便，我們換個地方說。”
顧孝川點頭，帶著江素雨來到顧家茶樓，在雅間坐下才想起什麼，一拍腦門道：
“哎呀，看我這記性，你不是今日成親嗎？為何在這兒？”
江素雨簡明扼要把江家換親之事說了，就事論事，並沒有帶任何個人情緒。
顧孝川一拍桌子怒聲：
“奶奶的，他們怎麼能這樣對你？走，我們去楚家，哥哥替你討回公道。”
江素雨忙攔住衝動的顧孝川，把他按在位置上做好安撫：
“改一改你的炮仗脾氣，別一點就燃，讓人當了槍使都不知道。”
珺墨淵握住江素雨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身旁坐下，掏出手絹一個勁替她擦手。
顧孝川一拍桌子又站了起來怒聲：
“你嫌我髒？”
珺墨淵的眼眸瞬間爆紅，江素雨忙站起來把他的頭抱進自己懷裡，不讓他看顧孝川。
就珺墨淵暴亂的內力，動一動手腕就能擰斷顧孝川的脖子。
江素雨緊緊摟著珺墨淵的頭，對顧孝川搖頭解釋：
“他可能練功走火入魔了，智力堪比五歲孩童，別跟孩子一般見識，跌範兒。”
顧孝川蹙眉擺手：
“行，我不跟他計較，男女授受不親，你先鬆開他，這樣抱在一起成何體統？”
江素雨的胳膊微微放鬆，低頭看向珺墨淵的眼睛，已然恢復正常顏色，暗暗鬆了一口氣。
這才全部鬆開，坐在珺墨淵身旁。
在桌子下與珺墨淵的大手食指交握，防止他又突然發瘋道：
“不說我了。顧大哥，你知道顧家正面臨生死局面嗎？”
顧孝川讓小二端上茶點，給江素雨倒了一杯花茶不以為意聳肩：
“我家生意一如既往地好，我的吃穿用度更是半點沒減少，今年還略有提升，能有什麼事兒？”
江素雨看向門外，顧孝川笑道：
“這裡是頂樓單獨的閣樓，四周牆壁加厚處理，我讓慎言守在樓梯口，不會有人偷聽，放心說話便是。”
江素雨呷了一口茶，才輕啟紅唇：
“你感覺不到家族的變化，那是因為你母親用嫁妝銀子默默替你擔下所有。
不信你回去問一問賬房，顧家今年的賬目和往年相差幾何？
一個月前，楚寒景升任從六品督護，對顧家的打壓加倍，你父親早已力不從心。”
顧孝川的眼睫顫了顫，不以為意道：
“我父親最看不上我，寧可帶著家裡的子侄經商，也不願帶上我。
我看他挺順風順水，用不上我，還不如與朋友逗貓遛狗來得舒坦。”
江素雨撫著心口：
聽聽，都是些什麼混賬話？換她是顧夫人，鐵定被這個兒子給氣死。
江素雨不扯其他，換了一種方式道：
“你最講義氣，我被人欺負了，這口氣，你幫不幫我出？”
顧孝川拍著胸脯：
“幫，我肯定幫，赴湯蹈火你支應便是。”
江素雨見他上套，笑著道：
“楚寒景是官，咱平民百姓鬥不過他，還是需要朝中有人，才能鎮住姓楚的威風。”
顧孝川一聽垮了臉：
“素雨妹妹，你不會想讓我參加科舉吧？
我不是那塊料，一看書就犯困，能認識字，都是我爹用戒尺打出來的。”
江素雨白了顧孝川一眼：
“等你考上，黃花菜都涼了，咱得借勢懂不？”
顧孝川來了興趣，湊上前問：
“怎麼借勢？”
江素雨指了指牆邊裝滿竹米的揹簍道：
“聽說過嗎？鳳凰棲梧桐，非竹米不食。
我這筐裡裝的正是竹米，一百二十多年才開花的竹子結出的果實。
你把它帶回家交給你父親，然後你這樣說……”
江素雨嘀嘀咕咕，顧孝川一會兒笑，一會兒嚴肅臉，最後一拍大腿仰頭一樂：
“哈哈哈……不就是吹牛嗎？這個我在行，瞧好吧，絕對把我爹哄得服服帖帖。”
江素雨提醒：
“你還是小心些吧！回家少不得一頓板子，屁股上墊點東西再回去，至少能少遭點罪。”
“嗨，不可能！”
顧孝川大手一揮：
“家裡能打我的只有我爹。這幾天，他正帶著人在府城搶鹽引呢，根本顧不上我。”
江素雨端起茶杯又呷一口茶提醒：
“小心使得萬年船，我敢保證，你爹肯定回家了，不信你回去看看。”
顧孝川心底打鼓，佯裝無所謂道：
“這兩筐竹米怎麼賣？開個價，哥哥全買了。”
江素雨放下茶杯，淡然開口：
“看在我倆一起玩大的份兒上，給你一個友情價，一兩銀子一斤。”
“噗……咳咳咳……”
董二郎剛喝進嘴裡的茶從鼻子倒灌出來，嗆咳得險些窒息。
江素雨被珺墨淵抱起，殘影一晃到了窗邊“倖免於難”。
顧孝川端著他最喜歡的棗泥酥彈跳而起，閃得遠遠地咆哮：
“臥槽，兄弟，吃東西能不能慢點兒。”
董二郎拿粗布帕子捂著口鼻，努力好久才消停，一個勁“道歉”。
顧孝川將最後一塊棗泥酥塞進嘴裡，從懷裡取出僅存的二百兩銀票塞給江素雨道：
“二兩銀子一斤，這些竹米我全要了。”
二？二？二兩？
董二郎又是一陣嗆咳，聽說過討價還價往下壓的，沒見過主動加價還翻倍的。
他們家二十兩銅板都要精打細算好久，顧少爺卻連眼睛都不眨。
敗家呀！
江素雨接過銀票開心道：
“那我就卻之不恭了，下次集市我再給你送些來，依舊在這個茶樓見面，你不要被顧伯伯打得起不來身才好。”
“放心吧！”
顧孝川拍著胸脯：
“誰捱打，都不會是我。”
江素雨笑眯了眼：
“話別說得太滿，這兩筐竹米加起來只有九十二斤，那些野雞野兔就送你了。
順帶送你幾個做竹米的食譜，換其他人，花千金都別想從我這兒得到這些食譜。”
說著話，江素雨走到書桌旁，提筆寫了六七份食譜，以及竹米脫殼的方法。
“哦，對了！”
江素雨放下筆道：
“我們帶來的竹米還有一筐在我乾孃那兒，讓你的小廝和我跑一趟去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