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辦辦公室有六個幹事,其他人就沒許向晚這麼閒了 。
今天看她來了竟然主動開始工作,還有驚訝。
等許向晚整理完思路,一抬頭,看見的就是大家都在盯著她瞧的樣子。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
“我臉上有花嗎?”
王梅搖頭,陰陽怪氣地說道:
“沒有,只不過這太陽是不是打西邊升起了,您居然也親自幹活了。”
“當然,說不定以後廠子裡還會給我頒個勞模獎呢。”
“噗呲。”
辦公室的其他幾個人也忍不住笑了,這幾年,他們就沒看見許向晚認真工作過。
能進這辦公室的誰家沒有點關係呢,只是這麼明目張膽偷懶的,許向晚還是第一個。
信她能頒勞模獎,還不如信他們過年能發一百袋白麵粉。
許向晚看他們的表情也知道不信,不多解釋。
拎起自己筆記本就出了辦公室,原主好歹在這混了三年了。
她就不信邪了,去找點人脈採訪採訪,總歸是可以的吧。
只是等她先走到糕點部,秦師傅正在指點員工麵糰稱重,聽見許向晚的來意,頭都沒抬一下。
“你採訪?算了吧。”
去年剛領完勞模獎,廠辦的人就採訪他了,當時是另一個幹事來的,還專門寫了一篇採訪稿。
最後只需要許向晚抄在黑板報上。
那天他喜滋滋地去看黑板報,結果發現自己名字給抄錯了,秦壽生寫成了秦獸生。
秦師傅在廠子裡幹了很多年,從前都沒人聯想過他的名字。
這下子可算捅了馬蜂窩了。
有些覺得秦師傅教導過於嚴格的就背後罵他“禽獸生”。
一來二去,大家都知道他這個外號了。
被尊重了半輩子,這下可被氣個半死。
可許向晚有背景,他只能嚥下這口氣。
如今對方求上門,還想讓自己給個好臉子,尤其還要採訪自己,採訪個奶奶腿。
這次難不成要直接寫上“禽獸生”?
想到這裡,臉色更不好了,直接對許向晚視而不見。
一臉嚴肅地衝著旁邊主任也打了個招呼:
“進辦公室我們探討一下蜜三刀銷量的問題。”
主任眉頭緊鎖:
“好,我真要跟你說這事,形勢不太好。”
隨後兩個人討論著事情慢慢走遠。
出師不利,許向晚摸了摸鼻尖,奈何廠子勞模獎只發一個人。
這塊骨頭,她不想啃也得啃了。
終於用兩塊水果糖,從做蜜三刀的同事那邊打聽到了最新機密。
“蜜三刀一直是我們廠的招牌呀,結果這次被北關食品廠打下去了,這兩天因為這事,領導們都著急了。”
許向晚從腦海裡搜尋了一下,北關食品廠不就是姜柔工作的地方嗎?
她一畢業沒通過家裡關係,就直接進到食品廠。
這可讓父母驕傲了一段時間,逢人就誇。
北關食品廠以麵包為主,甜點為輔,而許向晚在的廠子以甜點為主,麵包為輔。
看秦師傅的樣子,她不拿出點絕活是不會打動他的心的。
同時,她也需要辦點實實在在的事情來挽回大家的心,這樣至少在廠子裡過的可以舒服點。
現在是1974年,至少還要在這裡幹三年,她可不想天天看別人白眼。
一整天,她都在辦公室裡整理資料。
只是還沒等晚上下班,她就一溜煙地跑了。
同辦公室的幹事黃雲看著許向晚的背影努努嘴,手指頭卷著自己的大麻花辮:
“還以為改好了呢,沒想到還是老樣子。”
另一個幹事馬頭軍瘋狂大笑起來,“這次你可輸了,要賠給我一卷香菸。”
黃雲嘴角抽抽,再信許向晚,她就是狗。
為了避避風頭,許向晚不打算在家吃晚飯了。
在國營飯店買了兩個包子,邊啃邊走朝著供銷社走去,到那裡後對著售貨員:
“幫我拿一盒蜜三刀,甜味食品廠跟北關食品廠的都要一份。”
售貨員打毛衣的手停頓了一下,掀開眼皮倒要看看,是誰這麼大氣,一下子買兩包這麼金貴吃的。
看到是個穿著普通的女的,興趣又減輕了,指了指上面的價格表:
“糖票,錢。”
懶洋洋地從離她手近的地方拿了盒美味食品廠的蜜三刀放到桌子上。
這時候一個身披呢子大衣,腳蹬一雙時髦小皮靴的女人走了進來,下巴高高抬起:
“小梅,我要一盒北關食品廠的蜜三刀。”
她沒看錯的話,那櫃檯上只有一盒北關食品廠的蜜三刀了,而她聽說這個蜜三刀最近很火。
她一個追求時尚的人又怎麼會落伍呢?
偏偏那櫃檯上只有一盒蜜三刀了,生怕被別人搶了先。
售貨員看見那時髦女郎,眼睛亮了亮:
“薇姐,什麼風把您吹來了,哎呦喂,你脖子上戴的是百貨大樓最新出的圍巾嗎?真好看。”
杜薇理了理自己脖子上的圍巾,笑著說道:
“算你有眼光,就是最新出的,據說第一批這個顏色整個北城都只有一條。”
售貨員小梅露出羨慕的神情:
“姐夫對您真好啊,自從你生了孩子,什麼都送了,羨慕死人了。”
杜薇臉上笑容更真切了些:
“他那人,就是心眼實在,這不是我姐想吃蜜三刀了嘛,就要那個北關食品廠的。”
小梅笑:
“這北關食品廠的蜜三刀啊,最近賣的很火的,我也買了一盒呢,你看這是這批最後一個了,下次你跟我提前說,我給你留。”
說完這句話,小梅像是之前沒看見過許向晚一樣,直接就要從櫃檯上取下來蜜三刀遞給杜薇。
剛才許向晚還在一旁吃著瓜。
來到這個世界,她早晨鬼鬼祟祟去穿衣服的時候,就發現原主的衣服跟現在大部分人的都一樣,都是簡單的灰黑為主。
而她偏偏又是一個喜歡鮮亮顏色的,這條圍巾就是藕粉色。
饒是做工沒有現代的精巧,戴上以後,在這個時代都是很亮眼的。
圍巾還沒欣賞完呢,火就燒到自己身上,那盒蜜三刀可是她先要的呢。
她立刻正色說道:
“同志,那蜜三刀是我先要的,咱們做事得有個先來後到吧。”
沒道理到了這裡,男人被搶了,吃盒蜜三刀也被搶,這也太憋屈了。
小梅癟了癟嘴,臉上掛上毫不在意的表情:
“是你先來的不錯,可人家先給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