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破槍連五六半都不是,是打鬼子剩下的土銃。”張建軍扛著槍走在雪地裡,膠鞋踩得積雪咯吱響。
林振中掂了掂手裡的土銃:“能打兔子就成。”
“林哥,咱就在外圍轉轉。”張建軍指了指稀疏的林子:“這兒兔子多,運氣好還能碰上傻狍子。”
林振中眯眼望向遠處黑壓壓的老林子:“不去那兒?”
張建軍腳下一滑:“老林子?去年老獵戶讓熊瞎子拍斷腿,現在還躺著呢!”
“不打大貨,兩百斤任務怎麼完成?”林振中咧嘴一笑。
張建軍瞪圓了眼:“行啊林哥!沒想到你是個狠角色!”
兩人深一腳淺一腳往山裡走。
積雪越來越厚,樹皮被啃得斑駁。
饑荒年月,連毒松樹皮都有人啃。
不然的話,留城名額就不會那麼珍貴了。
“看那兒!”張建軍突然蹲下,指著雪地上的爪印和羽毛,眼珠子都亮了,嚷嚷道:“是野雞!”
他拉開槍栓就要衝,被林振中一把拽住:“子彈不要錢?下套子!”
林振中麻利地折樹枝搭支架,鋪上乾草墊,繫好活釦,又撒了幾粒泡過靈泉水的麥種。
“這能行?”張建軍搓著手問。
“噓,瞧好了就行。”林振中按住他。
麥種泡過靈泉水,不愁野雞不來。
話音剛落下,一隻肥野雞探頭探腦地走來,突然衝向麥粒。
活釦“唰”地收緊,套住了雞腳。
野雞頓時撲騰翅膀,雞毛落了一地。
“套住了!”張建軍跳起來,笑的見牙不見眼的。
誰知這時。
灌木叢又竄出兩隻野雞,明顯是受了驚,撲騰著翅膀就要跑。
林振中索性拉開彈弓,“嗖嗖”兩下,石子精準命中!
三隻野雞全被拿下,足有十來斤。
“林哥神了!”張建軍樂得合不攏嘴,趕緊把野雞給捆起來。
往年他進山別說是三隻野雞了,連只耗子都看不著!
林振中運氣也太好了!
兩人趁熱打鐵,繼續往老林子去。
林振中彈弓連發,又逮到兩隻肥兔。
張建軍佩服得五體投地:“跟裝了瞄準鏡似的!”
突然,山風轉向,一股腥臭味撲面而來。
這氣味獵戶都聞得出來。
風裡帶著屎尿味兒,不是野豬是什麼?
張建軍臉色煞白:“野豬!去年劉家溝獵戶被挑了腸子……”
林振中眯眼看向灌木叢。
樹幹上蹭著黑泥和黃漬,是野豬的標記。
“跑什麼?”他踹了腳發抖的張建軍:“咱手裡兩杆槍是擺設?”
“哥你不知道!土銃打野豬跟撓癢癢似的……”
“信不過我?”林振中抽出柴刀,笑罵道:“去,砍十根酸棗枝來!”
兩人迅速挖坑插尖刺,做了個簡易陷阱。
林振中撒上摻了靈泉水的麥粒,香氣四溢。
“上樹!”他朝著樹上指了指。
野豬不會抬頭,一會兒來了,第一時間看不著他們。
剛爬上去,林子就“嘩啦”作響,樹梢積雪簌簌落下。
地面開始震動。
張建軍下意識抱住樹幹,腿直打顫。
灌木叢裡鑽出個黑乎乎的大傢伙。
足有四五百斤的公野豬,獠牙半尺長,掛著黏糊糊的口水。
這要是撞到人身上,不得把腸子給挑破?
“娘哎……”張建軍聲音都變了調,趕緊捂住自個兒的嘴巴。
野豬抽動鼻子,突然朝陷阱猛衝過來!
兩個人呼吸都跟著急促起來,直勾勾的看著野豬。
誰知這時候,風向變了。
野豬跑到一半兒,驟然尥了蹶子,站在地上,鼻子直抽抽起來。
公豬最有領地意識,只怕是聞著人味兒了。
張建軍在樹上直哆嗦,褲襠都溼了。
野豬抽著鼻子,哼哧哼哧往陷阱那邊拱。
蹄子踩在雪地上,留下碗口大的印子。
林振中屏住呼吸,手指頭扣在扳機上。
這距離不到十米,土銃的散彈能打個正著。
野豬突然停下,抬頭四處張望。
這畜生雙眼猩紅,跟兩粒燒紅的煤球似的,朝著前邊兒看,嘴裡不斷地喘著粗氣。
“吩兒,吩兒。”
張建軍死死捂住嘴,指甲都掐進樹皮裡了。
僵持了得有兩分鐘,野豬這才像是聞著了麥粒的香氣似的,猛地朝著前面踏了兩步!
“轟隆!”
下一秒!
野豬整個掉陷阱裡!
酸棗枝“咔嚓咔嚓”折斷一片。
“打!”
林振中眼神一亮,趕緊吼了一嗓子,土銃對準野豬腦門就是一槍。
“砰!”
張建軍的槍也跟著響了。
兩團火光噴出去,野豬背上炸開兩朵血花。
這畜生“嗷”地一聲慘叫起來,震得樹上的雪“撲簌簌”往下掉。
“壞了!”
林振中心裡一沉。
土銃威力太小,鐵砂子嵌在野豬皮裡,跟撓癢癢似的!
可這兩槍下去,卻是徹底激怒了這畜生。
野豬紅著眼,後腿一蹬就想躥出陷阱。
身下的尖刺早已被這畜生渾身的“盔甲”給壓彎,除了點點的血跡,這畜生跟沒事似的。
皮子也太厚了!
沒等林振中和張建軍把子彈給裝好。
這畜生下一秒就獠牙一挑,碗口粗的酸棗枝“咔嚓”就斷。
林振中和張建軍在樹上看得心驚膽戰。
那野豬像是發了瘋似的,在陷阱裡左衝右突,酸棗枝一根根被挑斷,陷阱對它來說彷彿只是個絆腳石。
“林哥!這咋辦?”
張建軍聲音帶著哭腔,雙手緊緊抱著樹幹,生怕一不小心掉下去。
林振中臉色凝重,還沒來得及開口,神色就驟然一邊。
野豬猛地跳出陷阱,四處張望。
那雙猩紅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樹上的兩人。
“嗷嗚!”
咆哮聲響起,林振中背心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要壞事!
“分頭跑!”林振中扯著嗓子喊,子彈也來不及塞了,他順手抄起柴刀。
張建軍“哧溜”從樹上滑下來,解放鞋在雪地上打滑,連滾帶爬就往林子外衝。
野豬想都沒想就追了上去。
四百多斤的塊頭,跑起來跟拖拉機似的,撞斷的小樹“噼裡啪啦”倒一片。
林振中抄近路包抄,柴刀掄圓了往野豬後腿砍。
“咔嚓!”
刀把震得虎口發麻。
野豬後腿豁開道口子,血“滋”地噴出來,濺了林振中一臉。
這下可捅了馬蜂窩!
野豬吃痛咆哮一聲,猛地轉身,獠牙照著林振中肚子就挑過來。
“我日!”
林振中一個驢打滾,獠牙擦著棉褲過去,“刺啦”劃開道口子,棉花都飛出來了。
野豬剎不住車,“咣”地撞在松樹上。
碗口粗的樹“咔嚓”就斷,樹冠猛地砸在雪地裡。
張建軍趁機撿了塊稱手的石頭,掄圓了砸在野豬腦袋上:“來啊畜生!”
野豬晃了晃腦袋,小眼睛裡兇光更盛,“呼哧呼哧”衝著張建軍就去了。
林振中喘著粗氣爬起來,突然眼睛一亮!
這畜生屁股正對著他!
屁眼子沒毛沒皮,最是薄弱。
“軍子!引它撞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