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妹妹怎得如此不當心,可傷著了?”
蘇婉寧柳眉微蹙,佯裝出一臉驚訝,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關切神情。
任誰看過來,都是個為妹妹的擔憂的好姐姐。
她輕輕踱步至秦玉柔身前,咂舌惋惜,“妹妹,這灰沾了這精緻的水銀線,可著實難除得很吶!”
言罷,揚起手中絹帕,看似輕柔地拍打裙面,實則故意讓飛揚的香灰粘在絹帕上。
而後便不著痕跡地轉身,伸手攙扶露兒。
蘇婉寧將沾著灰燼的絹帕抖了抖,徑直抹過露兒面頰。
輕聲嗔怪道:“好端端哭什麼?這般哭哭啼啼的,倒顯得你家二小姐苛待下人了。”
露兒被香灰迷了眼,雙手本能地揉了揉。
蘇婉寧見狀,又和顏悅色道:“露兒,讓開些,莫要擋著你家二小姐,快讓她去換件衣裳。”
說著,便將露兒往秦玉柔身邊輕輕推了一下。
露兒腳步踉蹌,又一直忙於揉眼睛,恰好踩到秦玉柔那長長的裙襬……
“玉柔,你沒事吧?”
平日裡與秦玉柔交好的兩個女子上前。
蘇婉寧伺機撤出身子。
“玉柔,我和傾傾這就帶你去換衣裳,只需要跟下人說一聲,他們會找一間房給我們的!”
“斯拉——”
隨著一聲清脆的撕裂聲。
百蝶穿花裙裾,被露兒踩壞了。
“啊!”秦玉柔終於忍無可忍。
“你這該死的婢子!存心想讓本小姐出醜是不是?”
她正想抬手給露兒一巴掌,卻發現周圍的許多人正觀察著此處的動靜。
為了維護自己溫柔賢惠的形象,秦玉柔只能將巴掌轉為撫摸,“露兒,你這般毛手毛腳,下回可還怎麼帶你出門?”
憤怒與不甘交織,秦玉柔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紅。
蘇婉寧撣了撣手上的香灰,心裡只有一個字——爽!!
她倒了盞茶,一飲而盡。
不經意間抬眸,卻對上了一雙猶如深潭般的雙眼。
那目光彷彿能看穿她所有小心思……
是裴硯之。
蘇婉寧心中一驚,難道從剛才開始,他就一直都在看這邊?
不過她是用衣襬擋著挪動香爐的,硯之應該沒看見。
心跳陡然加快,蘇婉寧的臉頰不自覺攀上緋紅之色,慌亂地垂下眼眸,不敢再與男人對視。
……
恰好絲竹聲驟起。
陳夫人攜著及笄的嫡女陳媛,邁著輕盈的步伐,沿著紅氍毹緩緩而來。
陳媛髮髻間二支赤金銜珠釵隨步伐輕輕顫動,在陽光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更襯得她雍容華貴。
陳侍郎則是身著一身華麗的錦袍,面帶微笑,朗聲道:“承蒙各位賞臉,小女今日及笄,在此略備薄宴,還望大家吃得開心,玩得盡興!”
陳夫人也跟著微笑著向眾人頷首示意:“今日客人眾多,若有照顧不周之處,還望諸位見諒。近日,府中的花開得甚好,諸位可隨意在府上逛逛!”
……
席間。
悠揚的琴音愈發婉轉,縈繞在耳畔。
裴硯之向來不喜琴音,便起身離席,去園中隨便走走。
不想在園中還沒走幾步,便撞見了裴羽。
“四哥,你怎麼在這兒!哦~我知道了!四哥你向來不喜絲竹之聲,是不是又想躲清靜啦?”
“不如我陪你四處逛逛?”
裴硯之淡淡地瞥了裴羽一眼。
便發現裴羽眼睛亮晶晶的,嘴角抑不住的上揚,滿臉喜氣洋洋之色。
這是……遇到了什麼喜事?
“你怎得現在才來?”他微微挑眉,眼神中透著一絲審視。
裴羽的性子,他再清楚不過。
什麼事都喜歡寫在臉上。
果然,裴硯之這一問,倒是讓裴羽的臉瞬間紅了起來。
他撓撓頭,眼神中滿是羞澀與歡喜,“四哥還是看出來了,剛才…… 我碰見了一個貌若天仙的女子。”
“人也溫柔至極,即便我不小心說錯了話,她也沒有怪我,寬容大度,實在是……”
裴羽說著,臉上的笑意愈發明顯,腦海中又浮現出蘇婉寧那絕美的容顏!
“就這麼點出息。”
裴硯之看著裴羽這副模樣,不禁覺得有些好笑。
“哪家女子?” 裴硯之手中的摺扇輕輕打在手上,隨後驀地收緊,承諾道:“四哥替你做主,賜婚便是。”
“真的?!” 裴羽又驚又喜,眼睛瞬間亮了起來,激動得差點跳起來。
他一把撲到裴硯之身上,緊緊抱住他的胳膊,“謝謝四哥!我就知道,從小到大,四哥對我最好了!”
裴硯之淡淡抬起一隻手,把人從身上摘下去。
放眼整個京城。
恐怕也就只有裴羽這小子,敢如此隨意地往他身上撲了。
“嘿嘿!四哥,那女子也在席間,不如一會兒你隨我見見,她真的是我見過的世間最美的女子!”
裴羽的眼睛笑得彎彎的,滿是歡喜。
四哥身為當朝攝政王,向來一言九鼎,自然是說到就能做到。
何況這也並非什麼大事。
他若真能娶到蘇姑娘那般美麗的女子,那他做什麼都願意!
裴硯之見他這歡喜的樣子,倒還真想看看究竟是誰家的女子,能讓十一弟如此上心?
“蘇姑娘!”
裴羽瞥見牆角的一抹倩影,眼睛一亮。
他激動地擺擺手,拉著裴硯之興奮道:“四哥四哥,就是她!”
蘇婉寧本是循著裴硯之來到這處花園,卻沒想到裴羽也在。
她心中暗叫不好,正想移步回席,卻被裴羽發現了。
“民女蘇婉寧,參見二位王爺。”
蘇婉寧微微屈膝行禮,身姿婀娜。
“四哥!蘇姑娘就是我說的那位女子,四哥快賜婚吧!” 裴羽一臉急切地催促著,眼中滿是期待。
“什麼賜婚?” 蘇婉寧一臉疑惑。
抬眼間,便見裴硯之的眸底像是淬了冰的利刃,散發著徹骨的寒意。
和席間時一模一樣的神色,這究竟是怎麼了?
而然,身側的裴羽卻絲毫未察覺,而是繼續道:“四哥,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
“她不可以。”裴硯之眉頭緊皺,打斷了裴羽的話。
那聲音低沉而冰冷,彷彿九幽地獄傳來,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為何?”
裴羽鼓了鼓腮幫子,一臉不解。
剛才還好端端的,怎得就突然變卦了?
而且,分明已是春日……突然覺身上冷颼颼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