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武只覺得渾身一酥,骨頭都快軟了!
他連忙上前一步。
正欲開口之際,卻被桃枝突然橫插進來。
桃枝像只炸了毛的貓兒,雙眼圓睜,擋在秦武面前,“秦大少爺!您昨夜不是才從醉春樓贖了位清倌人?奴婢瞧著西角門還停著您的鎏金轎呢!”
“大小姐不用您送,奴婢會陪著的!”
桃枝壯著膽子阻攔秦大少爺。
即便心裡怕得要命,面上還是故作兇相,努力給自己壯膽。
秦大少爺為人輕浮,大小姐的馬車豈能讓他同乘?
傳出去,恐會壞了小姐的名聲!
“嘖”秦武蹙眉看向桃枝,眼中閃過一絲不悅,“你是從哪兒冒出來的丫頭!我跟妹妹說話,哪裡有你插嘴的份?!”
他這人向來‘憐香惜玉’,桃枝雖沒什麼大姿色,但在婢子中也算生的小巧。
故而秦武也沒計較太多,只是心中有些惱怒這丫頭壞他的好事。
“妹妹啊,哥哥的意思是說……想讓你捎哥哥段路,哥哥也要出門,咱們同乘一輛馬車可好?”
他回過神,眼睛依舊直勾勾地盯著蘇婉寧,一副失了魂的模樣。
“不順路。”
蘇婉寧冷聲回絕。
聲音乾脆利落,沒有一絲商量的餘地。
轉身之際,嘴角卻微微上揚,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淺笑。
看不出來,桃枝這丫頭平日裡默不作聲,方才裝腔作勢的樣子還怪討喜的。
以前她跟桃枝沒什麼接觸,這還是頭一次帶這丫頭出門,竟不知桃枝還是個護主的性子,很好!
桃枝此舉,倒省了她不少麻煩。
她和蘇武二人本就不熟絡,何來同乘之說?
聞言,秦武臉上露出一絲不解,“哎呀,妹妹都沒問我去哪兒,怎麼就知道不順路呢?”
他還想再爭取一下,可蘇婉寧已經不再理會他,徑直登上馬車。
車輪滾滾向前,揚起一路塵土。
將秦武遠遠地甩在身後。
*
馬車一路疾馳,最終停於蘇逸風的宅院。
這宅院雖比不上蘇府的宏大,但卻透著一股寧靜祥和之氣。
“大小姐,您來了!”
蘇宅的管家老田正好在門口,他目光敏銳,一眼便識得蘇府的馬車,不用想也知道里面是大小姐。
秦家人做的決絕,除了蘇大小姐,蘇家其他人的馬車不會停在蘇宅門口。
逸風少爺也同樣吩咐過,大小姐何時想來便來,不需要通傳。
老田熱情恭敬的迎上來,眼中滿是期待。
可當來者踏入光線之中,他的臉上卻閃過一陣驚愕。
“大……大小姐!老奴該死!”
蘇婉寧變化太大,老田一時間看愣了。
轉而反應過來,立刻跪在地上認罪請罰。
這是蘇府大小姐,豈能容他這等下人肆意窺探?
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惶恐,生怕大小姐怪罪。
“無妨,舅舅在裡面吧?”
蘇婉寧輕聲說道,語氣平和,沒有一絲責怪之意。
老田是從前蘇府的人,忠心耿耿。
她自然不會計較這些。
“少爺在書房,您進去便可!”
老田站起身來,恭敬地指引著方向。
蘇婉寧腳下生風,裙襬輕舞。
一路小跑著衝向書房。
“舅舅,我來看你了!” 她提著裙襬跨過門檻。
蘇逸風正在書房專注地研墨寫字,聽聞聲音,他緩緩抬起頭來。
原本平靜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又化為一抹溫和的笑意。
蘇婉寧今日身著他去年所贈的那襲冰綃素雪裙,三千金線暗繡,在光線的映照下熠熠生輝。
裙襬隨風輕輕搖曳,仿若水波,美得動人心絃。
這套裙子他先前都未見寧兒穿過,蘇逸風還以為她不喜這淡雅的顏色,今年還打算做一身明黃色贈與寧兒。
現下想來,卻是不必了。
“看來我沒囑咐錯,這裙子果然襯得上我們寧兒,當真是好看!”
蘇逸風露出一抹溫和的笑容,眼中滿是欣賞與寵溺。
他緩緩起身,身姿挺拔,舉手投足間皆透著溫潤如玉之氣。
笑容清澈柔和,讓人如沐春風。
與他的歡喜不同。
此刻,蘇婉寧卻紅了眼眶。
“舅舅……”
前世記憶如潮水般湧上心頭。
那些痛苦、委屈與不甘,如同一把把銳利的刀子,剜在蘇婉寧心口。
她覺得鼻頭髮酸,淚水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簌簌滾落。
“寧兒,怎麼了?”
察覺到她的異樣,蘇逸風原本舒展的眉頭瞬間緊緊蹙起,溫和的面容陡然凝重。
急忙放下手中正研磨的墨筆,連墨汁濺到了宣紙之上也渾然不覺。
他快步朝蘇婉寧走去,問道:“可是秦家人對你做了什麼!?”
“還是受了什麼委屈?”
“寧兒別哭,跟舅舅說,舅舅一定幫你。”
蘇逸風語氣堅定,他輕輕握住蘇婉寧的肩膀,目光緊緊地盯著她,眼神中滿是心疼。
儘管他已離開蘇府,但多年在生意場上的摸爬滾打,讓他積累了不少人脈。
只要蘇婉寧有所需要,他定會毫不猶豫地挺身而出,為她撐腰。
“不是的舅舅。”
蘇婉寧輕輕窩在蘇逸風懷裡,聲音帶著明顯的哽咽。
俗話說孃親舅大,在這世上,蘇逸風是她最親近的人。
回想起上一世,舅舅為了她,日夜對著佛像虔誠祈禱,最後咳血而死。
那時的舅舅,身形消瘦,形容枯槁。
卻依舊強撐著病體,每一次叩拜都飽含著對她的愧疚與疼愛。
她在一旁看著,想安撫,卻無能為力。
“寧兒,究竟怎麼了?”
蘇逸風溫熱的掌心輕柔地撫過她微微顫抖的脊背,一下又一下。
他心急如焚,卻又不知她為何落淚,只能在她臉上仔細搜尋答案。
“舅舅……從今往後,我會保護好自己,也會保護好你!”
“我會把秦守忠那一家人從你的院落趕出去,然後重新接你回家!”
蘇婉寧重新抬起頭。
她的眼尾殷紅,目光卻透著堅定。
待下月初一,她生辰宴那日,秦守忠那一家噁心的蛀蟲,必須乖乖滾出蘇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