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二天早上，高家興和高美玲兄妹吃完飯，然後跟村裡的小夥伴們一起上學。
高衛東拿出紙和筆，將需要的姜種數量算了一下。
兩畝地的話，差不多需要1200斤姜種，這個數量還是非常可觀的。
跟小麥和玉米的成本比起來，簡直高的可怕。
這也是莊稼人很少種植生薑的原因。
萬一地頭收購價太低的話，扣除各種支出，賺的錢簡直少的可憐。
要不是高衛東知道來年生薑的價格會暴漲，他也不會繼續種植。
畢竟，對於絕大多數莊稼人來說，追求的不是暴富，而是相對穩定的收入。
就在這個時候，高家明回到了村子裡。
他並沒有回自己家，直接來到了爺爺高忠堂的家裡。
高忠堂正在生火做飯。
現在不是農忙季節，老兩口也沒什麼事，一天吃兩頓飯，維持溫飽就可以。
“爺爺，你在家做什麼好吃的？”高家明邊說邊去掀鍋蓋。
“哪有什麼好吃的，煮的玉米粥，蒸的地瓜幹。”高忠堂一邊往灶臺裡添柴一邊回應。
“又是這些破玩意，前天我爸買的魚和肉，沒給你送過來一些？”高家明開始給對方上眼藥。
在他眼裡，父親給爺爺家送東西的次數，屈指可數。
不是父親不孝順，只是母親太生猛。
如果父親給爺爺家送東西，母親就會將以前跟奶奶之間發生的矛盾拿出來說一遍。
無非就是一些陳穀子爛芝麻的小事，但是在母親眼裡，彷彿是什麼不可饒恕的大錯。
婆婆和兒媳，似乎天生就是敵人。
“你爸送過來差不多得有一斤肉，我跟你奶沒捨得吃，用鹽醃了醃，等炒菜的時候放一點。”高忠堂如實回答。
“真的假的，我爸能給你們送這麼多肉？”高家明感到十分吃驚。
“當然是真的，如果你不相信的話，我拿給你看。”高忠堂邊說邊準備站起來。
“不用。”高家明連忙擺了擺手，說：“爺爺，這次過來找你，主要是想看看你。”
高忠堂看了他一眼，說:“少來這一套，有屁趕緊放。”
高家明嘿嘿一笑，說：“爺爺，還是你瞭解我，我這次過來，主要是想請你幫個忙。”
“是不是你爸派你過來借錢？”高忠堂猜測。
“借錢？”高家明愣了一下。
“對！”高忠堂點了點頭，說：“你爸前天過來送肉，我還以為是開口借錢，沒想到他什麼都沒說，誰知道是讓你親自過來借錢。”
“爺爺，你別誤會，我過來找你，不是為了借錢。”高家明連忙解釋。
“不是為了借錢，那是為了什麼？”高忠堂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
“我想讓你出面，勸一勸我爸，讓他給我買城市戶口。”高家明回答。
“等一下，我怎麼聽的有些稀裡糊塗，前幾天我見到你爸的時候，他還說準備賣了家裡的糧食，然後再找親戚朋友借一點，給你買個城市戶口，他怎麼突然改變了主意？”高忠堂感到十分納悶。
“誰知道，之前他也已經答應給我買戶口，誰知道突然變卦，死活就是不給我買，哪怕我就是帶著女朋友回來，他也不鬆口。”高家明言語之中帶著一絲無奈。
“是不是有人跟你爸說了什麼？”高忠堂猜測。
“我也是這麼想的，我懷疑是老三。”高家明回應。
“為什麼是老三？”高忠堂接著問。
“因為我爸說的很清楚，他決定讓老三繼續讀書，要知道，之前老三主動提出輟學，我爸是同意的。”高家明解釋了一番。
“老二，我覺得你爸做的也沒錯，老三學習那麼好，輟學確實是有些可惜。”高忠堂說道。
“可是這樣的話，我的城市戶口怎麼辦？”高家明一下子急了眼。
“你先彆著急，我跟你一起去找你爸，跟他商量一下這件事。”高忠堂主動提出來。
“好。”高家明點了點頭，答應了下來。
接著，高忠堂帶著高家明出現了高衛東兩口子的面前。
“爸！”高衛東打了聲招呼。
“衛東，我聽家明說你不想給他買城市戶口，這是怎麼回事？”高忠堂饒有興趣的開口詢問。
“爸，這是我們家的事，你能不能別跟著摻和？”高衛東跟對方商量。
“我倒是想不摻和，但是老二找到了我，那麼我肯定不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高忠堂回應。
“一個城市戶口四千塊，對我來說，這是一筆鉅款，我覺得花在別的地方更有意義。”高衛東淡淡的說道。
“爸，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在你的眼裡，我連四千塊錢都不值嗎？”高家明聞言，頓時火冒三丈。
“衛東，老二買了這個城市戶口，馬上就能安排工作，用不了幾年，不但能賺回這筆錢，而且這輩子旱澇保豐收，我覺得非常划算。”高忠堂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沒錯。”高家明點了點頭，說：“曉琴她爸也已經答應我，只要我能買到城市戶口，那麼他就會安排我去印刷廠上班。”
“口頭承諾有個屁用，到時候她爸不認賬，你一點兒辦法都沒有。”高衛東的嘴角流露出一絲冷笑。
“她爸可是辦公室主任，權力很大，安排我進廠工作，只是一句話的事。”高家明感到十分不服。
“老二，我也不跟你扯這些沒用的，反正我還是那句話，買戶口是不可能的。”高衛東的態度顯得非常堅決。
“爺爺，你看我爸。”高家明氣的渾身發抖。
“老二，你先出去溜達一圈，我跟你爸單獨聊一聊。”高忠堂做出安排。
高家明見狀，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衛東，你跟我說實話，為什麼突然改變主意？”高忠堂開口詢問。
“因為我不想花這個冤枉錢。”高衛東回答。
“給老二買城市戶口，讓他找到一份好工作，怎麼會是冤枉錢。”高忠堂有些難以理解。
“哪有你說的這麼簡單，這一次縣裡出臺了買賣戶口的政策，很多人都在想辦法籌錢購買，這也意味著，用不了多久，城市戶口的人數會急劇增加，根本沒有那麼多的工作崗位可以安排。”高衛東解釋了一番。
“老二不是說了嘛，他女朋友的爸爸是印刷廠的辦公室主任，安排他進廠就是一句話的事，哪怕別人找不到工作，老二肯定也是沒問題的。”高忠堂不以為然的說道。
“辦公室主任有個屁用，就算是廠長和副廠長也提供不了那麼多的工作崗位，而且最近這些年，印刷廠的效益也不好，隨時都有可能倒閉。”高衛東說道。
他說的是實話。
上一世他給高家明買了城市戶口，結果因為買戶口的人數實在太多，沒有那麼多的工作崗位提供，很多人只能當臨時工。
工資低不說，而且福利待遇也很差。
萬曉琴的父親本來答應給高家明安排工作，結果最終也是不了了之。
幸虧縣裡招商引資來了幾家電子廠，高明亮因為擁有高中文憑，所以順利進廠打工。
萬曉琴見高家明成了電子廠的工人，果斷提出分手。
後來因為這件事，高明亮消沉了很長時間。
這一世，無論如何，他都不可能拿出四千塊錢打水漂。
“衛東，你跟老二有沒有說過這些？”高忠堂問道。
“沒有。”高衛東搖了搖頭，說：“我解釋的越多，他會越覺得我是故意找理由不給他買戶口。”
“老二這個孩子，確實比較自私，之前老三主動提出輟學的時候，他甚至連句安慰的話都沒有。”高忠堂說到這裡，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誰說不是呢，反正我已經跟他說的很清楚，絕對不會給他買城市戶口，他如果有本事的話，就自己去想辦法。”高衛東的態度顯得非常堅決。
“他一個高中剛畢業的小子，哪有什麼本事，我幫你做一下他的工作，看看能不能讓他打消買戶口的念頭。”高忠堂主動提出來。
高衛東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高忠堂起身離開了這裡。
在門口來回溜達的高家明，見到爺爺出來，連忙迎了上來。
高忠堂衝他使了個眼色，然後帶著他回了家。
“爺爺，怎麼樣，我爸答應了沒有？”高明亮迫不及待的問道。
“沒有。”高忠堂搖了搖頭，說：“你爸已經下定決心不給你買城市戶口。”
高家明的眼神一下子變得暗淡下來。
“老二，我勸你打消買戶口的念頭，你如果不想種地的話，可以在縣城找份臨時工作，等後面有合適的機會再說。”高忠堂提議。
“爺爺，事情哪有你說的這麼簡單，我如果不買城市戶口，那麼我就不能得到正式工作，女朋友肯定會跟我分手的。”高家明的臉上充滿了痛苦的表情。
“可是你爸就是不同意，我也沒有辦法。”高忠堂說到這裡，嘆了一口氣。
“爺爺，我知道你也已經盡力，我先回家，有空再來看你。”高家明話一說完，轉身離開。
高忠堂望著他的背影，忍不住搖了搖頭。
高家明回到家，甚至沒有看父母一眼，直接回了房間。
他決定通過絕食的方式讓父親做出讓步。
他的心裡很清楚，自己是父母的親生兒子，對方絕對不會眼睜睜的看他餓死的。
雖然這種方式有些不道德，但是他也實在是沒有辦法。
不管怎麼樣，他都必須要買城市戶口。
要不然，他肯定會失去萬曉琴。
“老頭子，我怎麼感覺老二的反應不太對勁，整個人看起來無精打采，他會不會想不開？”蘇曉蘭言語之中充滿了擔心。
不管怎麼樣，高家明都是從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她見到對方這個樣子，心疼的要命。
“放心，像他這麼自私的人，絕對不會想不開。”高衛東顯得信心十足。
“老頭子，你看這樣行不行，我們給他買上戶口，到時候他找不到工作，最起碼不會怪到我們頭上。”蘇曉蘭跟對方商量。
“你覺得可能嗎？”高衛東看了妻子一眼，嘴角流露出一絲苦笑。
“這有什麼不可能的，我們給他買了戶口，找不到工作是他的事，他也沒有理由再怪到我們的頭上。”蘇曉蘭回應。
“等他找不到工作，他就會將責任推到我們的身上，抱怨我們沒有本事，不像那些有本事的父母，可以給孩子安排工作。”高衛東說道。
蘇曉蘭沒有說話。
她必須承認，高衛東說的話很有道理。
高家明這個孩子，不管遇到什麼事情，總會將責任推到別人的身上，從來不承認是自己的問題。
“等那個萬曉琴跟他分手，他也會將責任推到我們的身上，覺得是我們家庭條件不好導致的。”高衛東接著說。
“關鍵他現在已經高中畢業，難道你真的讓他回來種地？”蘇曉蘭的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
“種地也沒什麼不好的，正好可以藉著這個機會，讓他幫家裡分擔一下。”高衛東不以為然的說道。
“他可是高中畢業，哪能甘心回來種地，實在不行，給他點錢，讓他去縣城找工作，省得在家裡鬧心。”蘇曉蘭提議。
“不行。”高衛東搖了搖頭，說：“你現在給他錢，純粹就是便宜了別人。”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蘇曉蘭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
“他跟萬曉琴還在談戀愛，你如果給他錢的話，他肯定得將這些錢花在對方身上，等到錢花完，他照樣還得回來。”高衛東解釋了一下。
“可是……”蘇曉蘭似乎還想說些什麼。
“我明白你的意思，暫時不討論這些，我今天合計了一下，差不多需要1200斤姜種，現在家裡不到1000斤，我準備去找大哥，從他那裡買200斤。”高衛東岔開話題。
“老頭子，你真的打算種植2畝生薑？”蘇曉蘭有些不太相信。
“當然是真的，這種事哪能做假。”高衛東回應。
“可是2畝生薑真的很多，要不我們還是跟去年一樣，拿出三分地用來種生姜，剩下的種花生。”蘇曉蘭跟對方商量。
“不行。”高衛東搖了搖頭，說：“別的事可以商量，這件事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