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瑾沒說話。
晏錦月的臉色卻比臘月冰雪還冷。
她靜靜坐在椅子上,聽著裴以安嘴巴一開一合:“萱兒在戰場上救過臣的命,她一個人孤苦無依,臣不能扔下她不管,還望王爺王妃體諒臣的無奈。”
他說著,抬頭看向晏錦月:“六公主,萱兒的出現不會影響到我們的婚約,也不會影響我們之間的感情——”
“唐北萱。”楚雲瑾沒等他說完,就看向一旁柔弱的女子,“你會醫術?”
唐北萱身姿纖細,穿著一身淺藍色長裙,一張巴掌大的小臉看起來楚楚可憐,肌膚瑩白,此時弱弱跪在地上,看著當真惹人憐惜。
聽見楚雲瑾問話,她似是懼怕到了極點,下意識地瑟縮一下:“奴……奴家不會……”
楚雲瑾再問:“你會武功?”
“不……不會……”
“那就奇了。”楚雲瑾挑眉,“既不會醫術,也不會武功,你是如何在千軍萬馬混亂不堪的邊關,救下了裴以安這個大將軍?”
唐北萱臉色煞白,雙目含淚,像是受了委屈一樣:“王妃饒命!奴家不是故意要搶大將軍,奴家只是……只是情不自禁愛上了他,求王妃大發慈悲讓奴家留下來,奴家願意為奴為婢,以後好好侍奉將軍和六公主——”
裴以安心疼得不行。
他抿著唇,緊緊握著她的手,像是在給她安撫。
楚雲瑾冷眼看著他像是呵護珍寶似的,呵護著這個柔弱無依的小奴家,冷冷一笑:“大將軍倒是懂得憐香惜玉。”
裴以安仗著自己剛立功,總有幾分底氣的,他看向楚雲瑾:“我跟六公主是未婚夫妻,不是仇人,北萱肚子裡的孩子是無辜的,六公主想來應該不會跟一個孩子計較。”
“孩子是憑空出現的?”楚雲珊挑眉,“你若不發情,她能有孕?”
裴以安臉色漲紅:“王妃!”
她一個婦道人家怎麼如此粗俗?
怪不得京城流言蜚語那麼多,都在說她敗壞門風,把燕王府的臉面都丟盡了。
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常有的事。
他納個平妻怎麼了?值得他們一起特地來興師問罪?
“瑾兒。”晏蒼終於轉頭看向楚雲瑾,“女孩子說話,文雅一些。”
楚雲瑾哦了一聲:“那就是裴將軍在邊關打仗之餘,還抽空跟唐姑娘來了一場魚水之歡……嗯,說不定是洞房花燭,反正孩子不是憑空就有的。”
裴以安臉色青白交錯,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
太粗俗了,她真的太粗俗了!
怪不得燕王要和離。
這樣的女子若是在裴家,他早一封休書將她休出門去了。
“唐北萱對王妃不敬,掌嘴二十。”晏蒼終於施捨似的,把目光落到了唐北萱臉上,隨即看向裴以安,“你一不敬王妃,二沒教好妾室,使她不懂尊卑,竟公然侮辱王妃,杖十五。”
裴以安臉色一變,雙手攥緊。
求情的話滾到喉嚨,又生生嚥了回去。
他是將軍,自然知曉軍中說一不二的規矩,燕王是他的頂頭上司,今天既然下令責罰,就不會允許任何人求情。
跟在楚雲瑾身邊的周嬤嬤走上前,抬手就往唐北萱臉上掌摑而去。
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啪!
巴掌聲清脆且有節奏,聽得在場之人皆臉色發白。
裴夫人表情驚懼不安,不斷地看向六公主,想讓她幫著求情,可晏錦月只是不發一語地坐著,小臉冷如冰霜。
二十個耳光打完,唐北萱原本嬌美的一張臉紅腫不堪,嘴角破裂,血絲都滲了出來。
周嬤嬤打完之後退回楚雲瑾身後,唐北萱疼得顫抖,眼淚噙在眼裡。
裴以安雙手垂在身側,指甲幾乎掐進掌心,才剋制住內心的不滿。
他抬頭看向晏錦月:“六公主,我們可以單獨談談。”
“沒什麼好談的。”晏錦月冷道,“我會求父皇取消婚約,從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裴以安臉色一變:“皇上賜婚,豈有隨意取消的道理?”
裴夫人面露慌張之色:“六公主還請三思,婚約不是兒戲啊,何況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常事——”
晏蒼神色清冷:“男人納妾不犯法,本王也並不想知道她是否真的在邊關救過你的命,但雍朝沒有‘平妻‘一說,更沒有正妻未娶,就先讓外室有孕的先例。”
裴以安心頭不滿,卻不敢辯解。
“至於錦月跟你的婚事,本王會請父皇下旨取消。”
裴以安如墜冰窖:“臣……臣不同意。”
“這件事由不得你不同意。”晏蒼聲音冷峻,“來人,把裴以安拖出去,杖十五。”
裴以安跪下:“臣願意受責罰,只求王爺好好考慮臣和六公主的婚事,臣從未想過要辜負她,臣對六公主一心一意,從未變心,北萱一事真的只是意外——”
“拖出去。”
兩個侍衛走進來,拖著裴以安往外走去。
裴夫人焦急地跪下:“王爺,王妃,六公主,以安是做錯了事,可他剛從邊關回來,事情真相尚且不明,求燕王殿下和六公主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萬萬不能取消婚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