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蒼沉默片刻，目光落在楚雲瑾面上，終於開口：“為什麼？”
“嗯？”楚雲瑾抬頭，“什麼？”
“你以前不是一直鬧著要和離嗎？甚至不惜以死威脅。”晏蒼問，聲音透著悲傷到極致的隱忍和黯然，“為什麼突然改變主意？”
楚雲瑾靜靜握著他的手，斟酌片刻，認真說道：“昨晚的愧疚是一方面，還有一個原因，是我做了個夢。”
晏蒼眉頭微皺，夢？
“看吧，又要開始編造謊言了。”晏錦月冷笑，像是終於看穿了楚雲瑾的伎倆，“剛才還說自己昨晚翻來覆去一夜沒睡，這會兒又說做了個夢，你到底要撒多少個謊才能消停？”
楚雲瑾沒理會她，因為她確實是在胡說八道：“我夢見我跟王爺應該是恩愛的一對夫妻，可是被人不斷地挑唆，導致我誤會了王爺。我還夢見王爺傷勢未愈，就帶兵前往邊關，後來六年沒有回京，跟貴妃娘娘致死都沒能見上一面，貴妃娘娘鬱鬱而終……”
說到這裡，她眼睛一紅，忽然哽咽起來：“我……我不想傷害王爺，我只是……我一開始只是無法接受自己被人強娶，連說不的權利都沒有，可是我……我捨不得王爺受苦……”
晏蒼盯著她發紅的眼睛，眉頭微皺：“只是一個夢。”
“不，不是夢，太真實了。”楚雲瑾用手背擦拭著眼淚，蒼白的臉上有著清晰後怕之色，“真的有人在廷杖上動手腳，有這麼長……”
她抬手比劃了一下，隨即不確定地開口：“應該是這麼長的針，會在擊打的過程中進入王爺的脊椎……雖然沒有立即致殘，但是會造成傷勢無法痊癒。王爺因為和離書一事惹了龍容顏大怒，被父皇趕去北疆，沒有詔令終生不得回京，北疆氣候寒冷惡劣，王爺又要一直打仗，傷勢越來越嚴重，數年後就……就死在了北疆戰爭上……”
她越說越痛心，眼淚撲簌簌而下：“都是我的錯，我太惡毒了，都是我不好，嗚嗚嗚……”
晏錦月冷冷盯著楚雲瑾。
她一點都不相信這個女人說的話。
她不是皇兄，對楚雲瑾沒有一點耐性。
她也不認為一個劣跡斑斑的女人會突然間性情大變——尤其是沒有經歷任何劇變刺激的情況下。
只是一場夢？
真是可笑的解釋。
她滿嘴荒唐言，不過是為了取信皇兄罷了。
誰知道她有什麼陰謀等著皇兄。
但晏蒼顯然不這樣想。
他看著楚雲瑾滿臉淚水，聽到她痛苦悔恨的哭聲，心頭一陣陣揪緊，再也沒空懷疑她的居心，薄唇輕抿，不發一語地替她擦拭著眼淚。
“夢都是假的。”他有些生硬地說道，“如果只是因為一場夢，你大可不必害怕，我願意放你自由，並保證你以後順遂無憂。”
楚雲瑾突然撲進他懷裡：“我不要自由，我只要你，嗚嗚嗚……晏蒼，我要你平安無事，我要跟你好好過日子，我要我們從此都好好的……”
晏蒼無法確定她說的是不是真心話。
他也沒辦法相信，一場夢就能讓人發生如此大的轉變。
這些並不是真相。
真相是她從來不喜歡他，就算他多喜歡她，把所有最好的東西都給她，包容她，忍耐她的壞脾氣，她都不會有一點動容——只因為她是他強娶來的。
但不管真相怎麼樣，只要她願意繼續留在王府，願意跟他過日子，他依然不會拒絕。
沉默地看著撲在他懷裡痛哭的女子。
晏蒼無視晏錦月噴火的眼神，抬手輕撫著她的肩膀：“別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