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枝意屏住呼吸,仰頭貼著牆聽著裡面的動靜。
一開始只是呼吸聲,而後是黏膩的咀嚼聲、吞嚥聲。
沈枝意輕手輕腳地從包裡拿出小型的登山鎬,做好了心理準備以後,衝著沈北點了下頭。
沈北低吼一聲,繞過拐角跳出去,身體微微貼近地面,眼神兇狠呈防禦狀態看向聲音發出的方向。
只是一眼,沈北動作微頓。
沈枝意見狀轉頭看過去,那場景她只在生化危機裡看見過:
一隻渾身是血的鳥正站在一具屍體旁邊,不停地啃食著他的身體。屍體腹部已經被啄出一個大口子,裡面的臟器零碎著撒了一地。
那隻鳥像是餓極了,依舊自顧自地啄著他的腸子吃著,喘息聲也是它發出來的。
沈枝意捂著嘴,努力壓下胃裡的翻騰感,但當血腥味蔓延過來時,她還是忍不住扶著牆吐了起來。
“嘔……”
沈小花落在沈枝意背上,用翅膀輕撫著,為她緩解不適。
小白踮著腳走過來,用玻璃碎片在羊蹄下劃開一個傷口。血液滴下,散發出一抹清香,竟然驅散了沈枝意胃裡的不適感。
“我的血有清氣安神的功效,主人你可以塗一點在身上。”小白將滴血的羊蹄往沈枝意麵前遞過去。
“死羊駝,剛才你就該提前拿出來,也不至於讓主人遭受這種罪。”沈小花叉著腰責備道。
小白翻了個白眼,“剛才忘了行吧?”
大黃游過來拆穿它,“切,我看不是吧?你以前不是說,因為怕疼、愛美所以不想割肉放血嗎?”
沈枝意緩了一會,從包裡拿出繃帶,蹲下來給小白把傷口包紮起來,“我沒事,忍忍就好了。”
小白眨眨眼睛,呆呆地立在那裡看著沈枝意的動作,“主人,為你放血是我應該做的。”
沈枝意沒說什麼,只是在包紮好後摸了摸它的頭。
這些動物的理念都是主人至上,要糾正沒那麼容易,至少現在不是時候。
沈枝意轉身看向沈北,“這隻鳥,怎麼回事?”
沈北:“它身上的氣息,絕對不是一個活物該有的。”
那隻鳥似乎終於吃飽了,它震了下翅膀轉過了頭。猩紅的雙眼,直勾勾地盯著沈枝意,喉間還有未嚥下去的肉在緩緩蠕動。
又想吐了。
“喳”它朝著沈枝意發出一聲刺耳的鳴叫。
沈枝意心中一顫,舉起手中的登山鎬,防備著那隻吃人的鳥。
它飛起來了,在半空中盤旋一圈然後朝著沈枝意俯衝而來。
“我靠!”
沈枝意驚呼一聲,身子靈活地躲開,眼看著那隻鳥水靈靈地撞在了牆上,留下一灘黑紅色粘液。
它迅速起身,盤旋在空中。
鳥在空中亂飛,一會落在吊燈上,一會朝著沈枝意俯衝。沈北高高躍起都沒辦法撲下它,只有沈小花能跟它到達同一高度,但沈小花不是戰鬥型動物。
大黃爬上桌子,蛇尾遊蕩著蓄勢待發,“虎兄,把它趕到我這邊來!”
沈北矮身蓄力,朝著那隻鳥撲過去,它躲閃開來,朝著大黃的方向飛過去。下一秒就被一條尾巴重重地拍在地上,但它沒死,翅膀掙扎著想要爬起來,被沈枝意一鎬頭砍成了兩半。
一股腐臭味撲面而來,沈枝意轉頭又開始吐,直到胃裡空空,只吐出幾口酸水。
“主人,你真厲害!”
沈枝意回頭,沈北和大黃都站在她身後,沈小花用翅膀鼓掌。
“呵呵,也沒有那麼厲害,只是殺了一隻鳥而已。”
“主人,它可不是普通的鳥,它是變異鳥。”沈小花落在那隻鳥附近,“這隻鳥就是我們在公路上碰到的那隻已經死了的鳥,氣息一模一樣,錯不了。”
“變異……”沈枝意蹙眉思考著什麼。
這難道就是電視上演的那種“喪屍”?沒想到遇到的第一個變異體是一隻鳥。
等等,如果它真是變異鳥,那被它咬過的屍體上,會不會也攜帶了變異病毒?
沈枝意猛地回過頭,那具開膛破肚的屍體不見了,順著血淋淋地腳印看過去,他正趴在另一具屍體上瘋狂撕咬著他的肉。
像是察覺到了沈枝意的目光,他緩慢地轉過頭,腦袋呈現一百八十度旋轉。雙眼通紅,臉上全是血跡,喉嚨間發出詭異地低吼。
“我滴媽……”
沈枝意頭皮發麻,她現在殺一隻鳥都得下很大的決心,更別說一個人。
她嚥了下口水,後退幾步,做些心理建設。
在他衝上來的下一秒,沈北當即把他撞飛出去。那人張牙舞爪地撞在玻璃上,隨著玻璃碎片掉了下去。
這裡是三層,那人臉朝下摔在一輛車上,腿部彎折成詭異地弧度。
沈枝意跌坐在地上喘息著,應該死了吧。
“主人,別怕,有我們在。”
沈枝意點頭,餘光瞥了眼地上那具面目全非的屍體,打了個寒顫,“此地不宜久留,我們趕緊找目標吧。”
“好。”
在沈枝意離開窗邊後,那屍體的脖子忽然動了兩下,而後猛地抬起了頭……
也許腎上腺素還在發揮作用,沈枝意只覺得心底沒那麼害怕了,反而是冷靜佔據了上風。
這還只是開始,她必須適應才行。
三層沒有,他們又上了四層,除了幾具屍體,別無他物。
天黑了下來,外面又開始飄起了小雨。
沈枝意在七層找到了一間較為完整的房間,鎖上門坐在落地窗前,看著滿目瘡痍地城市。
洪水已經退去了,城市各處公路上,偶爾能看到汽車疾行而過,因為焦急而不停地鳴笛。
部分樓體的照明燈還能用,在漆黑的城市中,帶給人一點希望。
沈枝意打開一罐啤酒喝著,沈北趴在她身邊,跟她一起看向遠處,黃白相間的毛髮被玻璃間隙裡吹進來的風輕輕拂過。
“我從前工作的地方,臨窗有一臺咖啡機,我很喜歡站在那裡衝咖啡,得到片刻的喘息之餘還能眺望整座城市。”
沈枝意抬手撫摸著沈北的脊背,語氣中帶著無盡的悵然。
“那時候我覺得,平地起高樓,人類簡直就是地球上的藝術家。”
“直到現在,一夜之間高樓倒塌,公路塌陷,一場大雨直接導致城市排水系統癱瘓,無數人被逼入絕境,哀聲求救。”
“我才發現,災難面前,人類如此渺小。”
建設高樓需要無數個工期,而高樓倒塌只需要一個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