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嬸手足無措,身後的村民情緒卻越來越激動。
一個傻子的去留他們不在乎,可讓一個外姓人這麼羞臊,他們咽不下那口氣。
至於老蔫的死活,那和他們有什麼關係?
看著群情激憤的村民,雲秀有些害怕的躲在了吳慧的身後。
李越山則二話不說,轉身從柴房裡拎出來一把柴刀。
越過六嬸和富貴之後,朝著門口叫囂著最兇的趙四虎,迎頭剁了下去。
這傢伙是村會計家的老四,也是平日裡欺負李越山最起勁的一個。
可此刻見著面無表情的李越山,趙四虎本想硬氣一些,可不知怎麼的,他總感覺李家這兔崽子不像是在虛張聲勢。
來不及多想,趙四虎轉頭就跑。
可此刻門口都被人堵死了,根本就擠不出去。
“住手!!”
就在這時候,人群后面傳來一聲呵斥。
眾人轉身,就看到兩個白鬍子都吊到胸口的老頭,被人攙扶著走了過來。
趙四虎下意識的鬆了口氣,可不想這時後背傳來一陣劇痛。
李越山根本沒有絲毫停留,柴刀重重的剁在了趙四虎的後背上。
也就是會計家底子厚,家裡孩子冬月穿的厚實,再加上柴刀本身就鈍的厲害。
所以雖然疼,但好在沒有見血。
回頭對上李越山那平靜的眼神,趙四虎嚥了口唾沫後悄不聲的溜出人群。
眼見李越山是掄刀真砍,那些之前罵罵咧咧擠進來的村民也趕忙退出了院子。
唯獨那倆老頭,在晚輩的攙扶下走進了院落。
“進屋說?”
其中一個老頭上前一步,看著蹲在門檻外抽菸鍋子的老李頭,試探的問道。
老李頭沉默了片刻,隨即起身進了堂屋。
倆老頭擺脫攙扶的後輩,拄著柺杖顫顫巍巍的進了堂屋。
倒是準備玩命的李越山,一臉的懵圈。
別看他只是個十五六的半大孩子,可他腦子裡卻裝著四十多年的人生經歷。
在北堯最德高望重的兩個老頭身上,他看到了面對自家老頭時候的拘謹,甚至有一絲懼怕!
也不知道仨老頭都說了什麼,等堂屋的門打開,倆老頭出來的時候都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拎著柴刀的李越山。
其中一個老頭走過李越山身邊的時候,沉聲說道:“你要是真有膽量和本事從一線天請回白龍,我替老六家答應你了。”
老頭說話的聲音不小,周圍很多人都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情。
要知道,很多事情上,老傢伙們可是很執拗的。
眼見太爺都走了,眾人也都一鬨而散。
畢竟相比於老蔫家的破爛事,他們更加操心年關口糧的問題。
生產隊預留不足,冬獵又出了這麼一檔子事,這個年關可真就懸了。
……
吃過晌飯,隊長趙紅星打發家裡的老四將生產隊的騾車趕到了李越山家門口。
既然兩位太爺都點頭了,趙家的後輩人也不會去多說什麼。
畢竟,李越山這一去,能不能回來都兩說。
更何況,說到底李越山這一趟冒險也是為了他們趙家的人。
所以趙紅星思來想去,最終決定將隊上的騾車送了過來。
北堯到東嶺,足足還有三十多里的山路,有個騾車也方便不少。
爺倆趕著騾車出了門,路過村口的時候,全村幾乎所有的老少爺們都來了。
甚至於連其他村子的人,聽說了之後都來瞧熱鬧。
他們其中很多人,都只是聽老一輩的說過東嶺一線天的恐怖,可誰也沒有見識過。
有些知道內情的人,大多都將目光看向趕車的李老頭。
畢竟這個老傢伙二十年前就曾經闖過一回,只是那一次李老頭回來時候的滲人模樣,他們依舊曆歷在目。
“白龍只生息在後崖絕壁上的繞山云溪裡,而且只會出現在有斷崖松木遮蔽的地方。”
“這東西矯情的很,見光就死,請到之後一定要記得用我給你的皮囊筒子裝起來。”
“實際上,最危險的是一線天山腰的古道,記住我的話,不管你在古道上看見什麼,都不要上前,也不要碰!”
……
這一路走來,老頭絮絮叨叨的給李越山說了很多關於一線天的事。
李越山倒是聽得津津有味。
別人害怕是因為未知,而李越山心思平穩是因為後世那地方他去過不止一次。
當然,那是在一線天外開了水泥廠,開山炸石之後的事情。
再邪乎的地方,幾公斤炸藥下去都得妥帖。
一老一少趕著騾車走了差不多三個小時,才堪堪到了東嶺外。
遠遠的看去,山林之外兩座延綿大山並立,僅有中間開一線,
“額,那就是一線天?”
李越山瞅著遠處的大山,有些尷尬的撓撓頭問道。
九二年之後,縣裡面探測地質的專家在這山裡探出青石材,是作水泥的上好材料。
隨即縣裡在東嶺開辦了水泥廠,開始炸山取石。
而等前世李越山他們來水泥廠幫工的時候,一線天外側的山貌早已被炸的面目全非。
現如今看到原貌,倒是看的李越山面紅耳赤。
“建國前,這裡也叫陰陽山,一線天兩側山勢形如陽事玄牝,傳說每逢甲子之數,兩山便會和合……”
老頭倒是淡定的很,看著遠處很是形象的兩座山,輕聲的解釋道。
“山子哥?”
就在李越山感覺大自然造物神奇的時候,騾車身後的草窩子裡鑽出一個龐然大物來。
這東嶺本就邪乎,再來這麼一下,李越山都被嚇得蹦了起來。
定眼一看,來的不是富貴那個傻貨又是誰?
“你咋來了?!”
李越山跳下騾車,看著眼前的富貴有些驚訝的問道。
“我怕你一個人來了就會回不去,所以就跟著騾車來了。”
富貴看向李越山,撓撓頭道:“山子哥,你回去可別和我娘說啊。”
李越山沒有回話,只是轉頭看向騾車上的老頭。
老頭看向富貴,輕聲說道:“山路不好走,兄弟倆一起去也好互相有個照應。”
李越山點了點頭,富貴歡天喜地的上前,將騾車上帶的家當都拎在身上。
老頭一直坐在騾車上,看著兩人進了林子,這才抬手從懷中取出一個好像腰鼓一樣的東西。
咚咚咚……
低沉的聲音在幽靜的樹林間穿梭不息。
幾分鐘之後,騾車邊的草叢裡,竄出來一道一尺來長的灰影。
定睛看去,赫然是一隻體型碩大的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