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林站在”有鬼公寓”的前臺後面，正在無聊的發著呆。
“今天又會有新住戶…”他拉了拉破舊的工作服，小聲嘀咕著，聲音在面具後變得悶悶的。
衣服袖口處沾著暗紅色汙漬，不知是哪次”事故”留下的。楊天愛說這看起來像血，但楚林堅持認為只是他在惡搞劉浩時，不小心沾上的番茄醬。
老式檯燈突然閃爍了幾下，楚林猛地抬頭，面具上的笑容在忽明忽暗的光線中彷彿活了過來。
門鈴響了。
不是悅耳的”叮咚”，而是像指甲刮過黑板般的刺耳聲響。
楚林面具後的臉皺成一團，但還是挺直了腰板。
“歡迎來到有鬼公寓，請問有什麼可以幫您？”他用沒有練習過的職業腔調說道。
門被推開，一個圓臉絡腮鬍的男人走了進來。
他穿著緊身到幾乎要爆開的粉色T恤，胸肌在布料下輪廓分明，脖子上掛著一條亮閃閃的銀鏈子，走路時臀部擺動幅度大得誇張。
“嗨~”絡腮鬍男人拋了個媚眼，捏著的嗓子甜膩得能滴出蜜來，”我是吳志強，想來貴地租間房~”
“哎喲，還雙押？”楚林面具下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小case啦~人家是rapper來著的。”吳志強拉了下腦袋上的鴨舌帽。
楚林注意到他走路幾乎沒有聲音，而且說話時，舌頭竟然是紫色的。
“呃…吳先生是吧？”楚林翻開登記簿，小丑面具擺出嚴肅的說唱表情：”聽好了！我叫楚主管，有鬼公寓我最拐！”
他將桌上的檯燈當做話筒拿起：”沒房沒房別瞎晃，漏風閣樓鏽成網，租房告示早餵了下水道蟑螂！”
吳志強歪著頭，圓臉上的笑容僵住了，這個管理竟然敢diss自己？！
他拍了拍鐵門上的告示：”牆上白紙黑字寫’有房’，你別裝聾作啞打太極；鑰匙藏哪了快開張，別讓我撬鎖動武力！”
“咦——！高手！”楚林猛地合上登記簿：”那是上週的告示！忘記撕了！非常抱歉！”
就在吳志強失望地轉身時，楚林注意到他的影子突然出現在牆上。但不是跟著本體移動，而是獨立地、緩慢地轉過頭，對著楚林咧嘴一笑。
門關上後，楚林長舒一口氣，癱坐在椅子上。自言自語道：”不讓新住戶進來，就沒有新鬼了。我真是個天才。”
他剛放鬆不到三秒，門鈴再次響起！這次像是有人在用鐵錘砸門。
楚林跳起來，門已經被推開，一個渾身溼透、長髮遮面的女子飄了進來，身後留下一串水漬。
“有…空…房…嗎…”女子的聲音像是從水底傳來，每說一個字就有水從她嘴裡湧出，在地板上積成一小灘。
楚林面具後的眼睛瞪得溜圓。女子抬起頭，長髮間露出一張泡得發白的臉，眼睛是兩個黑洞，一條小魚從她左耳遊進，右耳游出。
“水管！水管有問題！”楚林聲音發顫，”所有房間都停水了！至少需要…一個月才能修好！”
女子發出失望的嗚咽，轉身飄走，留下一地水跡和幾條活蹦亂跳的小魚。
楚林剛鬆口氣，門第三次被推開。這次是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臉色灰白，領帶系得一絲不苟——如果忽略它正慢慢勒緊主人脖子的事實。
“您好，我想…”男子艱難的開口道，”租一間朝南的…”
“煤氣洩漏！”楚林幾乎是喊出來的，”整棟樓都有煤氣洩漏！非常危險！消防隊正在路上！”
西裝男的脖子發出”咔”的一聲脆響，頭歪成一個不可能的角度，但依然保持著禮貌的微笑：”明白了，我改天…”
“砰！”楚林沖過去關上門，背靠著門大口喘氣。這時，他聽到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又在拒絕新住戶？”楊天愛靠在樓梯扶手旁，她穿了件印著”鬼才怕你”的衛衣，修身的牛仔褲勾勒出姣好的身材，讓楚林不由想到在衣櫃中的驚豔一瞥。
“我在執行’無新鬼計劃’！”楚林揮舞著馬桶搋子，”只要不讓新住戶進來，公寓裡的鬼就不會增加！”
楊天愛翻了個白眼：”你都連續拒絕三個了，就沒發現不對嗎？”
楚林的動作僵住了，放棄般的坐回椅子上：”每天至少增加一個新住戶，看來這是避免不了的規則了。”
彷彿為了印證他的話，公寓大門突然劇烈震動起來，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猛烈撞擊。牆上的油漆開始剝落，露出下面血紅色的原始牆面。
楊天愛走回樓上，看戲般的留下最後一句話：”現在，要不要去把剛才那三位’請’回來？在你拒絕第四個申請者之前？”
楚林嚥了口唾沫，面具上的笑容此刻顯得無比勉強。他整了整工作服，小聲嘟囔：”我覺得那個絡腮鬍gay還挺可愛的…”
“砰——！”
大門被暴力撞開，楚林下意識舉起馬桶搋子擋在面前，橡膠吸盤正好對上來人的臉。
“歡迎光臨有鬼公寓！”他的聲音從面具後傳出，帶著明顯的顫音，”那個…..我們這暫時不招廚師。”
站在門口的是個兩米多高的壯漢，肌肉虯結的手臂上佈滿青筋，右手提著一把還在滴血的柴刀。
壯漢沒有回答，只是用那雙沒有瞳孔的純黑眼睛盯著楚林。他的呼吸聲沉重得像老舊的風箱，每次呼氣都帶著一股腐肉的氣味。
“呃…”楚林慢慢放下馬桶搋子，想到這次要是拒絕，可能下個住戶會更危險。他清了清嗓子，”您是想租房對吧？我們正好有間303空著！”
柴刀壯漢的頭突然180度轉到背後，像是穿透樓層看向房間，然後頭又”咔嚓”一聲轉回來，黑眼睛眯成兩條縫。
“303…好…”壯漢的聲音像是從地底傳來，震得前臺上的筆筒不停顫動。
楚林翻出303的鑰匙。他注意到壯漢的影子在牆上自己動了起來，正提著刀在左右徘徊。
“您…您喜歡做飯是吧？”楚林試圖緩和氣氛，指著那把柴刀，”我們公寓廚房設備齊全…雖然上個廚師住戶把微波爐炸了…”
壯漢緩緩舉起柴刀，刀面上的血跡突然重新排列，變成”閉嘴”兩個字。
“好的馬上辦手續！”楚林飛快地推出登記表，卻發現筆自己飄了起來，在紙上寫下”張屠夫”三個血字。
就在張屠夫接過鑰匙的瞬間，整棟公寓的燈光同時熄滅。黑暗中，楚林聽到耳邊有溼熱的呼吸聲：”我討厭…噪音…晚上…安靜…”
當燈光重新亮起時，張屠夫已經不見了，只有地上的一串血腳印通向三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