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民政局門口。
懷枝到時,距離約定時間還有十分鐘。
她穿著簡單的白色襯衫和牛仔褲,長髮鬆鬆挽起,露出光潔的額頭和清麗的五官。
臉上,昨天留下的紅腫已經消退不少,不仔細看壓根看不出來。
她靜靜的站在路邊,耐心等待著。
她知道蔣斯年大概率不會準時出現。
甚至可能,根本不會出現。
但這婚,她離定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八點半已過。
蔣斯年的身影始終沒有出現。
懷枝並不意外,只是拿出手機。
準備直接聯繫律師時,餘光發現一輛黑色轎車停在不遠處。
車門打開,走下來的不是蔣斯年。
而是他的秘書。
趙秘書快步走到懷枝面前,臉上帶著諂媚的笑。
“夫人。”
懷枝抬眸看他。
趙秘書頭低了些,用著頭皮解釋道:,“BOSS他,臨時有點事耽擱了,想在附近跟您單獨談談,您看……”
懷枝沒什麼表情。
有什麼好談的。
出軌的時候怎麼沒想過要談談?
強迫她的時候怎麼沒想過要談談?
現在要離婚了,倒想起要談了?
懷枝語氣裡的寒意快要凝成實質。
“不必了。”
“直接走法律程序吧。”
她不想再跟蔣斯年有任何私下接觸。
多看他一眼,都嫌髒的程度。
趙秘書面露難色,“夫人,BOSS說,有幾句話,必須當面跟您說清楚,就在那邊街角,很近的。”
他指了指不遠處一個相對僻靜的巷口。
懷枝沉默幾秒。
也好。
把話說清楚,徹底了斷。
“帶路吧。”
……
隱蔽的街角。
蔣斯年果然等在那裡。
他憔悴了不少,眼下帶著濃重的青黑。
看來,何蔓蔓的事對榮盛影響不小。
看到她走近,他眼睛一亮,急忙迎了上來。
“枝枝!”
他想去拉她的手,卻被懷枝不著痕跡地避開。
蔣斯年有些尷尬。
但他很快就把情緒壓了下去,徹底放低了姿態。
“枝枝,我們不離婚好不好?”
“我知道錯了,那天是我不對,是我混蛋!”
“我喝多了,被何蔓蔓下了藥,我不是故意的!”
懷枝靜靜地看著他的表演。
“蔣斯年,還是那句話。”
“沒人逼你。”
“不是你一句喝多了,也不是你一句被下藥,就能抹殺一切的。”
“我們結束了。”
蔣斯年何嘗不清楚?
可他現在絕對不能離婚!
榮盛現在內憂外患,何家的支持至關重要。
一旦離婚,何家那邊必定翻臉。
到時候,他苦心經營的一切,很可能毀於一旦。
他不接受這樣的結果。
“枝枝,再給我一次機會!”
他驟然抓住她的手,力道很大。
“我們這麼多年的感情,難道就因為一次錯誤,全都不作數了嗎?”
“我承認出軌是不對,但我對你的感情也不是假的啊!”
嘖。
這話說的。
真夠噁心的。
懷枝用力地甩開他的手。
“放開!”
蔣斯年卻抓得更緊了,眼底甚至泛起了血絲。
“枝枝,別逼我!”
“你要是真跟我離了,對你,對我們兩家,都沒有好處!”
“你以為你離開我,就能找到更好的嗎,別做夢了!”
“沒有蔣家和何家,你什麼都不是!”
見哀求無用,他終於撕破了溫情的面具,露出了威脅的獠牙。
懷枝看著他扭曲的面孔,忽然笑了。
笑自己過去那麼多年,都瞎了眼。
怎麼會愛上這樣一個自私,虛偽、又卑劣的男人。
她嘲諷地勾起唇角,“蔣斯年,我最後悔的,不是跟你離婚。”
“而是當初認識了你,還跟你在一起了整整七年。”
後悔?
她一個孤女養女有什麼資格後悔?
“你他媽說什麼!”
蔣斯年生氣了,徹底生氣了,再也不裝了。
他揚起手,狠狠地扇了過去。
他的動作又狠又快。
懷枝根本沒有反應的時間。
她下意識閉上眼睛。
可預想中的疼痛卻被一道骨骼錯位聲代替。
緊接著,是蔣斯年殺豬般的慘叫。
“啊——!我的手!我的手!”
懷枝睜開眼。
只見兩個穿著黑色西裝身形高大的男人不知何時出現。
一個是昨天送她回去的司機,還有另一個同樣面無表情的男人。
司機牢牢扣住了蔣斯年揚起的手腕,力道之大,幾乎要將他的骨頭生生捏碎。
蔣斯年疼得面色慘白,“放開!放開我!我錯了!我錯了!”
司機冷冷地看著他,手上力道絲毫未減。
眼前這人,竟敢當著他們的面動手。
簡直找死。
直到蔣斯年的手腕呈現出不自然的扭曲。
司機才猛地鬆開手,和另一個男人一左一右,如守命神尊般護在懷枝身側。
蔣斯年很想質問懷枝,這是怎麼回事。
可剛抬頭,就對上兩雙毫無溫度可言的目光。
他忍不住打了個冷顫,連滾帶爬地站起來,抱著劇痛的手腕,狼狽地鑽進自己的車裡。
冷汗浸溼了昂貴的襯衫。
蔣斯年嘴唇都在哆嗦。
一半是疼的,一半是氣的。
還有無法言說的恐懼。
他昨天還以為她只是跟了一個司機。
可現在看來,那司機只是那人底下的一條狗。
那人的能量,似乎遠遠不止他看到的這些。
這個認知讓蔣斯年心頭髮寒,隨即是更洶湧的怒火。
他掏出手機,手指因為疼痛和顫抖,好幾次才撥通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
電話很快被接起。
何飛章的聲音傳來,“喂,斯年?”
“何叔叔!”
“你養的好女兒!”
“她不僅要跟我離婚!”
“她還找人打我,我的手……我的手可能斷了!”
蔣斯年幾乎是吼出來的。
不過一個寄人籬下的養女,一個他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女人罷了。
竟然敢反抗他,甚至傷害他!
“什麼?”
電話那頭,何飛章的聲音陡然嚴肅起來。
這個逆女,還真的去民政局離婚了!
不僅如此,還找人動手?
簡直無法無天!
她難道不知道,她和蔣斯年的婚姻,關係到蔣何倆家的利益嗎?
何蔣兩家公司相互幫扶,牽制。
無論哪一方離了誰都不能獨活。
到底是理虧。
何飛章只能瀉下心頭的火氣,安撫道:“你先別激動,也別動氣。”
“養傷要緊。”
“懷枝那邊,我會找她談。”
“這婚,鐵定離不了。”
“你放心,何叔叔一定給你一個交代。”
掛了電話,何飛章重重地將手機摔在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