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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二天。

廖玉珍被胡大爺的牛車從縣醫院拉回來。

末伏已過,九月的天氣依然炎熱,廖玉珍躺在牛車平板上,蓋著被子,露出一張蒼白如雪的臉。

死寂的雙眼,空洞洞望著天空,一言不發。

晏守玉挑了個好時辰,村民都去上工了,村口大樹下一個嚼舌根的都沒有。

晏老太不信西醫,覺得廖玉珍輸血純是浪費錢,那血不都是自己生的?喝幾幅中藥調理調理自己長不就好了?

她跑到大隊部衛生所,請張大夫上門給廖玉珍把把脈,調理好,早些再懷。

張大夫連連擺手,直言差點耽誤了廖玉珍的性命,無論如何也沒臉見她了。

晏老太好說歹說,連拖帶拽把他拉到了晏家。

張大夫紅著一張老臉,老樹虯枝一般的手搭上廖玉珍的脈。

“嘖——”

他拖著音調,兩條白眉縮成一團,沉心診了好一會兒,皺眉換上另一隻手,“嘖!”

樊霜也在,她跟張大夫學針灸,對他的表情還是熟悉的,看他這樣子,深覺不妙,“您別光‘嘖’,怎麼了倒是說啊?”

張大夫瞪了樊霜一眼。

這個直腦筋!

跟他學了這麼久,白學了,連看人臉色都不會。

還問怎麼了,要是好開口,他糾結什麼?

廖玉珍氣血大虧,怕是以後再難以攝精成孕了,這晏守玉能受得了?

廖玉珍是個可憐姑娘,從小父母雙亡,跟著哥嫂長大,性子本來就畏縮軟弱,又嫁給冷臉晏守玉,整天驚弓之鳥一般,婆婆不疼丈夫不愛,妯娌早早生了兒子鼻孔朝天。

可想她過的是什麼可憐日子。

聽說她哥嫂前天晚上在晏家大鬧一通,後來還是晏家叔伯們讓晏守玉給了他們些錢息事寧人,兩人拿了錢就走了,都沒有上縣醫院看一眼廖玉珍是死是活。

張大夫抬起眼皮,掃視了一圈。

晏守玉鐵青著臉,他一貫這樣。

晏老太急切的望著他,眼睛裡就差寫上“孫子”兩個大字了。

“無妨,只是損傷了氣血,”張大夫不忍心說實話,“我給你開幾幅補氣養血益腎固衝的藥,配合飲食和作息,慢慢會恢復過來的。”

晏老太打斷道:“底子沒傷著吧?”

言外之意很明顯。

晏守玉和廖玉珍聞言,臉色都不怎麼好。

出院時,縣醫院的醫生已經說過,來的太晚了。

張大夫沒好氣:“養個三五年就好了。”

“三五年!”晏老太瞳孔地震,“又要等三五年!”

“養身體的事情急不得,否則有了孩子也體弱多病。”

他轉頭對廖玉珍叮囑道:“身體虧空太多,要好好養,以後農活就不要再做了。”

廖玉珍慘然一笑,“謝謝張伯。”

晏守玉送張大夫出門。

晏老太哼了一聲,看著床上的廖玉珍,冷言冷語:“真是不爭氣,花了那麼多錢輸血,輸那東西能有什麼用,還不是要自己養。”

廖玉珍無心辯駁,一潭死水似的,再也沒有任何情緒的漣漪。

“這不爭氣的身子骨,就會生個丫頭,我們守玉也不知道猴年馬月能抱上個小子……”

樊霜眼底浸著寒冰,“丫頭怎麼了?你是小子變的?”

晏老太眼皮耷拉成三角眼,斜睨廖玉珍和樊霜,“壞良心的才生丫頭片子!”

樊霜鼻孔裡哼了一聲。

“壞良心的才生丫頭片子,良心越壞生的越多!而且上樑不正下樑歪,生的丫頭也是壞良心。”

晏老太沒想到,有朝一日,樊霜竟然能和她站在統一戰線上。

“那可不!丫頭片子能有什麼好心眼子!”她以為樊霜在說廖玉珍和夢楠。

樊霜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湊到晏老太跟前,貼臉高聲道:“娘,你姊妹仨啊?”

晏老太反應過來,臉色像吃了蒼蠅一樣難看。

搬起的石頭落在了自己腳上,她臉紅脖子粗,正要開罵。

“娘,你回去吧,讓玉珍好好休息。”晏守玉進門,阻止女人們的戰爭。

他現在煩得要死,要吵出去吵,在他屋裡吵什麼!

晏老太氣得摔門而去,“你倒是知道心疼媳婦!”

“嫂子,我也走了,剛才有件事忘了問張大夫。”樊霜起身告辭。

走了兩步,突然想到一件事,很重要的一件事。

她折返回去,問廖玉珍:“二嫂,你最近有沒有打過什麼針?”

廖玉珍失去孩子像丟了魂一樣,絕不可能是自己引產的。

甚至她很有可能都不知情。

廖玉珍不明白樊霜為什麼問她這種問題,“除了在縣醫院打的,沒有了。”

樊霜盯著這夫妻倆,問:“二嫂,你有沒有聽過利、凡、諾?”

為了讓她聽得清,樊霜特地說的很慢。

廖玉珍搖頭,虛弱的開口:“那是什麼東西?”

樊霜這下確信,引產的事,廖玉珍全然不知。

倒是晏守玉,在聽到“利凡諾”三個字時,臉色驟變!

樊霜想起公社醫院裡,醫生朱策夾起的那團血淋淋的物體,他說是四個多月的,女孩。

樊霜心頭一震。

繼續問道:“你們去省城有沒有接觸過一些奇怪的東西?”

廖玉珍想了想,如實答道:“在省城的時候——”

晏守玉眼底森寒一片:“你問這個做什麼?有完沒完。”

他目光銳利,審視著樊霜,似乎要把她的臉看出兩個洞來,“你不是找張大夫有事嗎?”

樊霜心有懷疑,沒有證據又不敢表現得太明顯。

於是順著晏守玉的話頭道:“是的,晏星昨天突然流鼻血,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剛才想著順便問一嘴的,結果給忘了。”

廖玉珍一聽,白著臉道:“那你快去!”

.

樊霜把剛走沒多遠的張大夫拽回晏家。

她的植物人老公好好兒的,為什麼會突然流鼻血?

是不是這段時間,她鍥而不捨的努力終於得到了回報?

晏星要醒了?!

張大夫的診斷給了她當頭一棒:“可能是天太熱,上火了。”

樊霜:“……”

張大夫還開出對症的藥方:“多喝水。”

“啊?”樊霜洩氣,“我還以為他要醒了呢!這兩天一靠近他,就感覺他身體緊繃著,臉色發紅。”

張大夫盯著床上雙目緊閉的英俊男人,仔細觀察了片刻,“有嗎。”

樊霜也納悶:“這會兒又不紅了。”

張大夫走後,晏星悄悄鬆了一口氣。

他真怕被張大夫看出來自己已經醒了一半。

要是被樊霜知道,他會有一種無地自容的感覺。

自從不小心看過她的身體,晏星覺得自己好像幹了什麼虧心事一樣。

只要樊霜靠近,他的臉就控制不住的發燙。

樊霜在他耳邊自言自語:“欸?這會兒臉怎麼又紅起來了?奇怪!”

聽起來很是不解。

清幽的香氣撲面而來,樊霜的呼吸就在他臉前。

晏星只覺得自己的臉更熱了。

“到底為什麼。”一隻手覆上他的臉。

晏星呼吸一滯。

“更紅了?”

她惡作劇似的,在他臉上用力一捏。

晏星疼的差點“嘶”出聲,眼皮極快的跳了一下。

“欸!?”

樊爽眼尖,顯然看到了他的小動作,“怕人摸?”

晏星:“……”

什麼叫“怕人摸”,難道還有誰喜歡被人摸嗎!

突然,那隻手順著他的臉頰往下,倏地滑到了喉結處。

晏星:!!!

刺激來得太突然,他的喉結,沒出息的滾了一下。

樊霜欣喜若狂。

這他媽是不是植物人即將甦醒的跡象?

她好像發現了什麼玄機。

原來,“觸覺刺激”是最有效果的!

看,當她的手再往下,滑倒晏星胸口的時候,他胸膛的起伏明顯變得劇烈了!

再往下,滑到他腰上,他連呼吸都變得更加粗重了呢!

她鬥志昂揚,上下其手。

晏星:救命!

這女人耍賴,以前的“觸覺刺激”不是按摩嗎?

她為什麼改成撫摸了?!

不行,他快忍不住要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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