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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8章

他是個直爽漢子,心裡服氣了,嘴上也就直接說了出來。旁邊的徐文士也連忙跟著點頭附和,看向沈重的眼神里,充滿了敬畏。

沈重微微一笑:“劉把頭客氣了。賬目清楚,才能長久合作。這筆運資,沈家如今雖然困難,但絕不會拖欠,待我週轉開,定會盡快結清,還請劉把頭和漕幫的兄弟們放心。”

“少東家言重了!”劉把頭大手一揮,顯得頗為豪氣,“沈家如今遭了難處,我們漕幫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這點運錢,不急!少東傢什麼時候方便,什麼時候給!只要少東家信得過我劉某和漕幫,日後沈家的貨,我們照運不誤!”

這話一齣,旁邊幾個原本還心存僥倖、等著看漕幫和沈重鬧翻的掌櫃,臉色更加難看了。他們本以為沈重會把所有人都得罪光,沒想到轉眼間,就把最難纏的漕幫給“收服”了!

沈重這一手算賬打臉、恩威並施,不僅震懾了心懷鬼胎的內部掌櫃,還贏得了漕幫這樣的外部力量的尊重和支持。

此消彼長之下,那些貪婪的股東和掌櫃們,瞬間感覺自己被孤立了。

楚士忠坐在那裡,端起茶杯,又輕輕放下,看著眼前這戲劇性的一幕,眼神深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亮光。

這個沈重,有點意思。

他不僅會算賬,似乎還很懂得如何馭人。

劉把頭那邊塵埃落定,院中的氣氛並未因此輕鬆多少。

沈重那平靜的目光,如同探照燈一般,緩緩掃過人群,最終定格在另一位穿著短褂、身形精瘦的中年人身上。

此人正是負責沈家陸路短途運輸的腳行掌事,趙石頭,人稱趙把頭。

被沈重盯上,趙把頭只覺得後背瞬間冒出一層冷汗,腿肚子都有些轉筋。

他親眼目睹了王掌櫃是如何從囂張到癱軟,也看到了劉把頭是如何從戒備到敬佩。

這位新上任的少東家,手段變幻莫測,實在讓人心裡沒底。

“趙掌事。”沈重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趙把頭耳中。

“哎,在!少東家!”趙把頭一個激靈,連忙站起身,臉上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快步走到長桌前,雙手將幾本略顯陳舊的賬冊奉上,“少東家,這是我們腳行的賬,您……您過目。”

他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腳行的生意零碎,人吃馬嚼,磕磕碰碰,賬目裡的“油水”和“規矩”比起漕幫只多不少,他實在怕沈重也給他來個“刮骨療毒”。

沈重接過賬冊,隨意翻了翻,紙頁邊緣都已磨損,上面記錄著一筆筆短途運送的條目,字跡算不上工整,但還算清晰。

“老福叔。”沈重示意。

沈福點點頭,接過賬冊,翻開第一頁,潤了潤嗓子,便開始唱賬:“冠洲腳行,大晉鴻運十七年第二季賬。三月初二,派工十人,運鹽二十袋,計一百六十斤,自南碼頭至城東張記……”

熟悉的噼裡啪啦聲再次響起,沈重的手指在算盤上跳躍,速度絲毫未減。

趙把頭站在一旁,大氣不敢出,眼睛死死盯著沈重的手和算盤,心裡七上八下。他手下的幾個腳伕頭目,也都緊張地搓著手,額頭上佈滿了汗珠。

“……三月十八,運鹽十五袋,至臨江縣六福商號,途遇山路溼滑,騾馬受驚,摔破鹽袋三隻,報損鹽二十四斤,人工、草料加支一兩二錢……”

唸到此處,趙把頭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這報損是他親自批的,數目不大不小,按往常的規矩,算是說得過去,但就怕這位少東家較真。

沈重的手指在算盤上微微一頓,趙把頭的心也跟著停跳了一拍。

然而,沈重只是略作停頓,似乎在核算損耗比例,隨即手指再次撥動,算盤聲流暢地繼續下去,並未就此發難。

趙把頭暗暗鬆了口氣,悄悄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

唱賬繼續。

“……四月初九,運鹽三十袋至府城,城門稅吏索要‘茶水錢’,支銀五錢……”

“……五月十五,加派人手,夜間趕運,防備匪盜,支‘護衛費’二兩……”

這些都是腳行常見的“灰色”開支,數目不大,卻也上不得檯面。

趙把頭每次聽到類似條目,都緊張得手心冒汗。

但沈重聽著這些,臉上表情沒什麼變化,只是手指飛快地在算盤上運算、歸類,似乎對這些“潛規則”瞭然於胸,只要數目不是太離譜,便直接計入,並未停下細究。

趙把頭那顆懸著的心,一點點放回肚子裡。

看來這位少東家也不是一味地不近人情,還是懂些江湖門道的。

眼看賬目就要唱到最後,趙把頭的心情也放鬆了不少,甚至開始盤算著待會兒該如何向少東家表表忠心。

“停。”

就在這時,沈重忽然開口,算盤聲戛然而止。

趙把頭剛放下的心又猛地提了起來,笑容僵在臉上。

沈重抬起頭,目光落在賬冊的某一頁上,指尖輕輕敲了敲桌面,看向趙把頭,語氣平和,卻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探尋:“趙掌事,這筆賬,我有些不明白。”

趙把頭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賬冊上記著:“六月初十,修繕板車五輛,購木料、請匠人,共支銀十五兩。”

“十五兩?”沈重看著趙把頭,嘴角似乎彎了一下,“我記得上個月,腳行也報過一次修車,當時修了八輛車,才花了十兩銀子。怎麼這個月修五輛,反倒要十五兩了?莫非這木料是金絲楠木做的?還是請的魯班傳人?”

這話問得不重,但周圍的人群中還是響起幾聲壓抑的低笑。

王掌櫃的前車之鑑就在眼前,大家都想看看趙把頭如何應對。

趙把頭的臉“唰”一下紅了,汗水瞬間流了下來。

這筆賬確實有問題,是他手下一個管事做的手腳,他當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批了,沒想到被沈重一眼揪了出來。

他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話來:“這……這個……少東家,許是……許是這次壞得比較厲害?木料……木料漲價了?”

“是嗎?”沈重不置可否,手指在算盤上輕輕一撥,“巧了,我剛算了漕幫的賬,他們這個月也修了船,用的也是松木,價錢可沒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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