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只是疏忽嗎?”
“是疏忽還是根本就不在意?”
“其實有時候,連我自己都想不明白,你們把我找回來,卻又不肯好好待我。”
“這麼多年,我沒得到過一絲愛,也沒拿到一分錢。哦,不,倒也不是一無所獲。我收穫了在精神病院裡被折磨得遍體鱗傷的五年。”
“得到了被親生父母為了一份合同,親手推進火坑,嫁給變態的命運,還得到了一個,為了怕養妹傷心,就處處針對我的好哥哥。”
夏父急忙解釋,“不是的,阿瑤,爸爸是在乎你的,只是只是公司的事情太多,你妹妹又還小,所以精力……”
“夏先生,這話你自己信嗎?”
“夏詩薇有多小?她只比我小了一歲而已。我剛回去的第一天,你把夏家所有的傭人都召集到大廳,說夏詩薇是夏家的小姐,所有人不許有怠慢,要多照顧她的情緒。”
“但夏先生可知,那也是我才回到家的第一天,我心裡也有窘迫不安,誰又來照顧我的情緒呢?”
“在夏家,桌上的飯菜永遠都是夏詩薇愛吃的,我的筷子是永遠不能朝前伸的,我的一切是永遠不能跟夏詩薇比的,你倒是說說,你是怎麼在乎我的?”
夏父臉色漲紅,站在原地,他沒聽清蘇瑤再說些什麼,但被站在這裡讓周圍人群指指點點還是第一次。
夏慕塵實在聽不下去了,黑沉著臉,語氣裡滿是斥責:“蘇瑤,你就不能說點別的?非得講這些讓大家都不痛快的話?爸媽把你接回來,生你還生出錯了?”
“詩薇就從來不會這樣。你心思惡毒,別以為別人都跟你一樣。爸媽偏愛詩薇,那也是詩薇做得好,她永遠不會像你這樣,對父母咄咄逼人的質問。”
“是啊。”她輕聲應道。神色未改,可只有蘇瑤自己清楚,心臟像是被一根細針輕輕刺了一下,泛起微不可察的疼痛。
一個僅僅有過一面之緣的陌生服務生,都會察覺事情不對勁,可自己的至親卻毫無感覺。
不,或許他們心裡是清楚的,只是為了夏詩薇,選擇揣著明白裝糊塗罷了。
“既然夏少爺覺得我這麼惡毒,”蘇瑤面色冷淡,聲音裡沒有一絲溫度。
“索性我也不再礙夏少爺的眼了。從今天開始,你們不用再事事提防我欺負夏詩薇,我不會再回夏家,你們就當我死了吧。”
蘇瑤說完,轉身便走,背影決絕。
夏父夏母頓時慌了神,夏母更是快步上前,一把抱住蘇瑤。這一下用力過猛,蘇瑤脫臼的手臂被狠狠一扯,鑽心的劇痛瞬間襲來,她眼前一黑,差點昏死過去。
“阿瑤。”夏母緊緊扯著蘇瑤的手,淚水湧出,“都是你爸糊塗,你放心,以後有什麼事,媽給你做主。你千萬別這麼說,你這不是要媽媽的命嗎?”
說著,夏母急切地給夏父使了個眼色。
夏父也趕緊道:“是啊,阿瑤,爸媽有不周到的地方,但這世界上哪有不愛孩子的父母,你這麼說,不是在拿刀剜我跟你媽的心嗎?”
蘇瑤面色蒼白,額頭上已經沁出冷汗。
剜心?
是了,就是因為見識過夏父夏母這副模樣,才讓蕭長野覺得,這麼疼愛她的夏父夏母,怎麼可能做出汙衊她背黑鍋的事情。
所以有了夏父夏母的證詞,這個黑鍋不管蘇瑤認不認,她都背定了。
她想說話,可脫臼的手臂疼痛的她張不開嘴,夏母一直扯著她的手哭,沒有察覺到她的絲毫異常。
周圍人嘀咕著,“這可是夏家啊,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她竟然說走就走?”
一個女人撇了撇嘴,尖聲說道:“什麼榮華富貴呀,你還沒聽懂嗎?人家夏家只認那個養女。沒聽說嗎?親生女兒連一件冬衣都買不起,身上連兩塊錢都沒有。”
“嘖嘖,這豪門恩怨可真有意思,沒想到夏氏集團這麼大的企業,背後居然還有苛待親女這種腌臢事兒。”
這些話,讓夏父夏母的臉瞬間漲得通紅,羞愧與惱怒交織,卻又無從辯駁。
更是有許多不好的言論,對著夏詩薇指指點點。
夏詩薇緊緊捏著拳頭,指甲幾乎嵌進掌心,她低垂著頭,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臉上一陣白一陣紅,滿心都是難堪與尷尬。
夏慕塵瞬間就察覺到了夏詩薇的異樣,他的臉色一沉,猛地朝那些圍觀的人怒聲吼道:“都給我住嘴!不要命的儘管接著說!”
眾人被這突如其來的吼聲震懾住,瞬間安靜下來。過了片刻,許多人覺得無趣,在這一吼之下,紛紛散去。
夏慕塵快速走到夏詩薇身邊,臉上的焦急顯而易見,關切地問道:“怎麼了,詩薇?臉色這麼差,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聽到哥哥溫柔的安慰,夏詩薇再也控制不住情緒,淚水奪眶而出。
她身著香奈兒白色高定套裝,襯得她愈發楚楚可憐。她一邊擦著眼淚,一邊帶著哭腔說道:“哥哥,爸媽,你們別吵了。姐姐,你也不要再怪爸媽了,都是我的錯。”
“如果沒有我,你不會這麼傷心難過。還是讓詩薇走吧,爸媽,詩薇不想你們再因為我和姐姐產生隔閡了。”
蘇瑤最討厭的就是夏詩薇這副模樣。在夏家,她永遠都是那麼的懂事,那麼乖巧。
每次只要她跟夏慕塵發生爭吵,她就會哭著把錯都攬到自己身上。可為什麼?為什麼5年前的那個雨夜,夏詩薇不再把責任攬在自己身上。
她為什麼沒有站出來說清楚真相,反而留下蘇瑤獨自承擔一切後果!真是可笑。
聽見夏詩薇的哭聲,夏母心疼得揪成一團,手上不自覺加大了力氣,死死鉗制著蘇瑤,落下兩滴眼淚。
手心手背都是肉啊!她想去看看她的寶貝女兒,可又怕她的阿瑤多心,只能痛苦的僵持著。
蘇瑤只覺呼吸一滯,唇瓣迅速變得慘白,眼前的景象也開始模糊,整個人搖搖欲墜。
“鬆手……”蘇瑤艱難地動了動乾澀的嘴唇,從齒間擠出這兩個字。
可此時,夏母的目光都集中在夏詩薇身上,她偏著頭,緊咬著唇,快要哭出來,只有手還一直扯著蘇瑤的手臂。
忽然,夏詩薇兩眼一翻,直挺挺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