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聽到夏慕塵的話,滿臉的不可置信,摘掉眼鏡,反反覆覆打量了他好幾眼,質疑道:“你真是病人家屬?”
夏母眼眶泛紅,抬手匆匆擦了擦眼淚,迅速將兒子護在身後,“您這說的是什麼話?是你們打電話叫我們來的,怎麼還能懷疑我們不是家屬呢?”
主任神色凝重,沉沉地嘆了口氣,說道:“你們平日與蘇瑤接觸最多,難道就沒注意到她身上有大量傷痕嗎?新傷舊傷,有被鞭打的,被鐵鉗夾的,被針扎的。這些傷痕特徵明顯,很好辨認。”
“您作為她的母親,女兒洗澡的時候,就沒見過這些傷?”
見夏母發愣,繼續道:“恕我直言,蘇瑤身上的傷一目瞭然,但凡有雙正常眼睛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淤青也就算了,可正常人身上怎麼會有鞭子抽打的痕跡呢?”
說完,主任搖了搖頭,快步離開。
夏母起初呆愣,好一會兒才逐漸回過神來。
她突然緊緊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身體不受控制地往後仰。夏慕塵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拉住。
“慕塵,他……他說的是真的嗎?”夏母聲音顫抖。
夏慕塵眉頭緊鎖,沉默良久才緩緩開口:“媽,蘇瑤怎麼說也是夏家的女兒,那些人再大膽也不敢胡來,您別擔心,等蘇瑤醒了,讓她親自解釋清楚,那些傷指不定是她自己在哪裡瘋玩弄的。”
夏母聽了,忙不迭地點頭,像是在給自己打氣:“對對,那療養院院長是你爸的朋友,阿瑤進去的時候,咱們還特意叮囑關照過,怎麼可能讓她在裡頭受苦呢?”
“肯定是那個醫生在信口胡謅。還好給你妹妹換了醫生,這種滿嘴跑火車,毫無醫德的人,哪能放心讓他給你妹妹做手術。”
夏慕塵眉頭緊皺,沒有說話。
蘇瑤情況危急,接替主任的醫生很快就到了。
只不過他的技術的確沒有主任好,對麻醉量控制也很差,短短兩個小時,蘇瑤痛醒了好多次。
夏母和夏慕塵一直在手術室門外長椅坐著。
終於,手術室的燈光緩緩暗了下去。門剛一打開,夏母便急切地問道:“醫生,我女兒醒了嗎?”
醫生微微一怔,隨即點了點頭。
下一秒,夏慕塵突然衝進了手術室,動作快得醫生都來不及阻攔。看著夏慕塵背影,醫生無奈地搖了搖頭。
隨後轉身對著身旁的小護士叮囑道:“你去告訴那兩位家屬,病人現在剛脫離生命危險,生命體徵還不穩定,千萬不能刺激到她。”
小護士乖巧地點點頭,可等醫生一離開,她便一屁股坐了下來,繼續跟老公打電話,嘴裡還嘟囔著:“能出什麼事啊。”
夏慕塵正要走近,夏母趕忙拉住他的手,小聲說道:“慕塵,你妹妹剛手術過,話別說太重,千萬別刺激到她。”
夏慕塵看著母親因擔憂而顯得格外蒼白的臉色,心中一酸,輕聲應道:“媽,我知道的。”
兩人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只見蘇瑤靜靜地躺在病房偏僻一角的小床上。她右臂打著厚重的石膏,腳腕處懸掛著紗布。
一根細細的輸液管連接著吊瓶,透明的液體正一滴一滴緩緩流入她的身體。
蘇瑤整個人蜷縮成一團,閉著眼睛,卻眉頭輕蹙,唇瓣乾裂,像是被全世界拋棄後,獨自蜷縮舔舐傷口。
看到這一幕,夏慕塵的心猛地揪緊。
與此同時,夏母也在打量著這間病房,狹小的空間讓人倍感壓抑,幾乎沒有多餘的活動空間,醫療設備看起來陳舊又簡陋。
旁邊緊挨著五六個床鋪,各種混雜的味道瀰漫在空氣中,十分刺鼻。夏母下意識地抬起手,掩住鼻子。
“呦,嫌我們有味?那就搬出去啊!”
“樓上總統包間,一晚上6萬,你住啊!”
大媽嘲諷完,扭著身子給女兒接水去了。
人多避免不了會有奇怪的味道,但夏母養尊處優慣了,哪裡見過這樣的人和地方,面色青一陣白一陣。
蘇瑤睜開眼睛時,就看見了面前的夏母和夏慕塵,氣息微弱疑惑道:“你們怎麼來了?”
看著女兒這樣,夏母心疼的掩面擦了擦眼淚,“阿瑤,媽的乖女兒……”
夏慕塵見蘇瑤醒了,也顧不上許多,直截了當地質問道:“蘇瑤,你老老實實跟媽解釋清楚,你身上那些鞭傷究竟是怎麼來的?”
“是不是這五年在療養院自甘墮落,幹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行為不檢點才弄成這樣?”
“什麼?”
蘇瑤只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手術的麻藥勁兒還沒完全過去,思維一片混亂,根本聽不明白夏慕塵在說些什麼。
“你還裝!”夏慕塵見蘇瑤一臉茫然,認定她在裝傻充愣,剛剛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怒意“噌”地一下又冒了上來。
他猛地向前一步,大手一伸,狠狠扯開蘇瑤身上的病號服。
“慕塵!”夏母見狀,驚呼出聲,想要阻攔卻還是慢了一步。夏慕塵動作麻利,眨眼間就擼起了蘇瑤的袖子!
那一條條觸目驚心,縱橫交錯的傷口暴露眼前,像是猙獰的蜈蚣趴在蘇瑤皮膚上。
夏慕塵驚得難以置信,踉蹌著向後退了好幾步,胸膛劇烈起伏,隨後眼中滿是失望。
聲音顫抖又憤怒地吼道:“蘇瑤,你一個女孩子,怎麼能如此不自愛!你從小接受的禮儀廉恥都學到哪裡去了,你就這麼下賤!”
蘇瑤順著夏慕塵的目光看去,瞬間明白了他的想法,原來他以為自己在精神病院裡和男人有那種變態癖好。
蘇瑤抽回自己的手臂,動作輕柔地撫摸著手臂上那些縱橫交錯的傷痕,眼底的悲涼悄然斂去,聲音平靜得近乎冷漠:“不知道夏少爺想要問哪一條傷疤?”
夏慕塵看著蘇瑤那副無可救藥的樣子,怒火“噌”地一下躥得更高,臉漲得通紅,額頭上青筋暴起。
他顫抖著手指,直直地指向蘇瑤,聲音因為憤怒而變得尖銳:“到底是誰!是哪個野男人,我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