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秋田夜飯做得晚,直至天完全黑下來才進灶屋燒火。陳實進來的時候,她剛好將飯菜做好。
“怎麼還沒有吃夜飯?”
“做了些不同的菜,想讓你也嚐嚐?”
“我都吃過飯了。”
“那也再吃一點。”
螃蟹是清蒸的,原汁原味,蚌殼是爆炒的,又香又辣。
陳實也好幾年沒有吃著這口了,還是秋兒對他好,有好東西都想著他。
倆人一邊說話一邊吃,氣氛很不錯,秋田卻並沒與他分享收穫珍珠的喜悅,只問他家裡麥子收了多少,又說起自己準備明日去趕集。
飯後,秋田在灶屋裡洗碗燒熱水,陳實又轉回自家院子一趟,到臨睡前,陳實拿出一串錢來。
“秋兒,你明天趕集,買四斤肉,你留兩斤,另外兩斤我送到老宅去。”
秋田點頭應下。
次日雞叫第二遍陳實就起來了,秋田也跟著起床,她這一天安排了許多事情。
先是煮了一鍋涼茶,然後去菜園裡挑了清水澆了昨日栽的紅苕,回來燙了兩塊餅當早飯。
將已經不燙的涼茶倒進皮囊壺裡,將昨日採來的過路黃裝進一個袋子裡,放到揹簍的最下面,上面放著家裡最近集攢的三十多個雞蛋,又將一頂草帽蓋在上面。
收拾好一切才進屋換了一件半新舊的衣裳,拿起陳實放在桌上的那串錢,從自己放錢的地方又取出來些錢放好。
最後將包珍珠的布包拿出來,想了想又取布包裡幾顆大珠子包好放進櫃子裡,只將那些小珠帶在身上。
揹著揹簍,帶上水皮囊鎖上院門去趕集。
太陽已經露出了臉,遠處田間有許多人忙碌。
梁山村的人大都住在半山腰上,坡下面離河流不遠處就是村裡的大片水田,旱地分佈在水田的上面的山坡上和各家住戶之間。
去鎮上趕集,得穿過村子,秋田一路目不斜視。不巧路上遇到陳實,拉著空板車,應該是剛往曬壩送過麥子又往田間去。
秋田並未想與他說話,只站在路邊讓他先行。
“東西重不重?等下看村口有牛車就坐車去。”
“不重,東西才幾斤重。”
秋田見陳實還站在身邊看著她,又催了一句:“石頭哥,快去忙吧!”
陳實大步向前走去,秋田心裡只希望他步子能更快些,不想她才走出幾步,後面就又有人來。
“秋兒,去趕集啊?”
來人正是住在她家附近的林嬸子,秋田心裡十分不自在。
“是勒,林嬸子去送飯?家裡的雞蛋集了十天了,天氣熱,怕放壞。”
“這天氣熱,是放不長,剛才與你說話的是誰?我看那背影好像是陳實?”
感覺到對方的試探,秋田也不去看對方的表情,只低著頭往前走,一邊走一邊回話。
“是石頭哥,他問我是不是去趕集,幫他帶幾斤豬肉回來。”
“那倒是,地裡活重,有葷菜最好不過,秋兒,你也幫我割兩斤肉,就那半肥半瘦的就行,回頭我再拿錢給你。”
“那行,林嬸子,我先走了,等會兒天熱得很。”
秋田不再理林嬸子,大步往村口走去。
以往趕集村口會有牛車去鎮上,如今大家都忙著地裡的活,牛車的影兒也沒有看到,她今日帶著雞蛋也沒有準備搭牛車。
梁山村往旺龍鎮有上下坡,路也不平,搭牛車十分顛簸,她今日帶著雞蛋搭車會把雞蛋震損。
七八里地,她走得很快,半個多時辰就到了鎮上。
想來是大家都在忙,鎮上的人明顯比平常少很多,集市上賣菜賣東西的人都少,賣雞蛋的也只有兩三人,就連平常收攤位費那狠厲的差人,都懶洋洋的坐著,只有賣肉的鋪子前面人來人往。
秋田交了兩文錢的攤位錢,在一個肉鋪不遠處將雞蛋擺出來,雞蛋一文錢一個,那種才下蛋的雞生的蛋小,三個才能賣兩文。
說實話賣三十個雞蛋就要交兩文錢的攤位費並不划算。
家中每日收三四個雞蛋,這三十多個是十天集下來的,天氣熱雞蛋不能久放,不划算也只能早點賣掉。
集市上的人少,吆喝估計也沒有人聽,秋田只靜靜的蹲守。
趕集的人不多也有一點好,只要來趕集必然是要買東西的,秋田帶來的三十多個雞蛋不到三刻鐘就賣完,得了三十三個銅錢。
肉鋪的肉還是跟以往一樣,半肥半瘦的二十文一斤,肥肉也是二十文,讓屠戶給割了一條兩斤重的肥肉,兩條兩斤重的五花肉,又再三跟屠戶強調每條肉都不能多,又不能少稱,都是給別人代買的,多了不好要錢,少了不好交代之類的。
屠戶聽她嘮叨一大堆,倒也沒有生氣,熟練的切了幾塊肉,稱的時候稱砣翹得高高的,又讓秋田仔細看稱,把稱好的肉穿一個小洞,用一樹棕樹葉穿過繫好,提著交給秋田。
最後秋田又給自己稱了一條一斤的肥多瘦少的肉。
共總七斤肉一百四十文,陳實給的那串錢和自己賣雞蛋的錢加一起不夠,幸好自己還另外帶了錢。
秋田付錢的時候才對屠戶說,她買的多又不講價,讓送點什麼。
屠戶在攤子上挑來挑去,這個捨不得那個不捨得,最後送了小小的一塊肥油,估計二兩都不到。
走出集市已經到巳時三刻,天越來越熱,加快腳步走過一條街,再轉過一個街角就到了杏仁堂。
醫館裡看病的人三三兩兩,比平常要少得多,好像一忙起來,人都沒空生病似的。
李大夫正在給人號脈,秋田也不出聲打擾,只對著李大夫點點頭。
杏仁堂的大夫和藥童對秋田不陌生,知道她是來賣草藥的。李大夫對著藥童點了點頭,藥童就示意秋田跟他去後面。
藥童一邊稱著重,一邊跟她說:“秋娘子,價格跟以前還是一樣。”
秋田點點頭,“小哥,你們店裡除了這金錢草和金銀花,還收其它什麼藥不?”
藥童看了秋田一眼,以前這秋娘子從不多話,今兒倒是與以往不同,卻也沒有不理睬。
“秋冬的桑葉也收一些,我們自己只制幾種普通的草藥,我們人少,制多了也忙不過來,更多的藥都是買商家制好的,再說我們這裡,也不出產什麼名貴的藥品。”
藥童的話平鋪直敘,算不上多客氣,秋田對還是謝過對方,至少知道他們也收桑葉,村子裡有些桑樹。
“差一兩五斤,算三十九文。”
銅錢拿到手裡,秋田再次謝過。
從杏仁堂出來就去尋找首飾店,她記得鎮上有兩家首飾店,收繡品的店鋪旁邊就有一家,就先往繡品店去。
繡品店的黎掌櫃一如既往的和善,熟絡地問起她娘羅氏,說有段時間沒有看到她了。
掌櫃和善歸和善,給繡品定價的時候卻一點都不手軟,三張帕子都全給三文一張,就連有一張繡了青竹的帕子,秋田感覺很是雅緻,是她做得最好的一塊,掌櫃也只給三文。
布加上繡線,成本也差不多要一文多錢,才賣三文錢,她繡活兒做得並不好,看來再做繡品賣不會有太大的收穫,以後還是多想其它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