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同志，你趕緊簽字吧！你母親快不行了。”
“我不能籤，這字必須讓她兒子籤。”
“你不是他兒媳婦嗎？這字你籤也是可以的。你婆婆從樓上摔下來，內臟嚴重出血再不搶救就不行了。”
“你們再等等，他兒子馬上就來了。”
“張醫生，人快不行了，咱們先進手術室搶救，等他兒子來了再籤也行啊。”
女護士看著擔架上嘴角大量溢出暗紅色血水的婦人焦急提議。
“不行，他兒子沒來之前誰也不能動她。”
沈霞快步擋在擔架前，不讓醫生護士推動一步，語氣疾言厲色，“萬一人死在手術檯上，可都是你們醫生的責任。這字必須等他兒子來了再籤，要是死了她兒子怪我，我可擔不起這個責任。”
張醫生和女護士有些憤怒，可推擔架的手還是縮了回去。
如果家屬沒簽字，到時人沒搶救過來，這責任他們擔不起。看著快要奄奄一息的人只能搖頭嘆息。
而躺在擔架上的宋知夏身體根本動不了，連聲音也發不出來。兒媳婦和醫生的對話，她聽得清清楚楚卻無能為力，只有眼角留下兩行淚來。
這就是她精心照顧，不讓她受一點累的兒媳婦，以前她驕橫跋扈就算了，可現在事關她的生死竟然不救她，怎能不叫她心痛。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的血染紅了擔架，女護士還在拼命幫他止血，可不做手術根本止不住。
宋知夏感覺劇烈的疼痛消失身子一輕，靈魂飄了出來。
隨之女護士停下手裡帶血的棉團，驚呼道“病人已經停止呼吸了！”。
轉瞬，醫院走廊的樓梯口，他身材魁梧的兒子顧鼕鼕來了，奔跑著撲到她身上哭得涕淚橫流，抬頭看著醫生聲嘶力竭，
“為什麼不搶救我媽？我媽的死就是你們醫院不治療造成的，你們陪我媽的命。”
“還不是怪你媳婦嗎？她死活不簽字，非要等你，活活把你媽拖死的。”
那名女護士不甘示弱，本該能救活得人就因為她的阻攔最後死了。
看著兒子憤怒，在眾目睽睽之下竟然打了自己媳婦一巴掌，宋知夏感覺自己沒有白疼這個兒子。
雖然她沒等到兒子，但心還是欣慰的，靈魂跟著兒子回了家。
一進門一張熟悉的臉就出現在他面前，穿過她的身體，焦急的問道，
“怎麼樣？醫院沒起疑心吧，認定是意外死亡嗎？”
宋知夏擰眉，
顧文舟，她的丈夫怎麼在這？他不是說去外地出差嗎？這麼快就回來了，
可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她不是意外死亡？
顧鼕鼕從懷裡掏出一張醫院證明遞給顧文舟，剛才還哭喪的臉一下變得的喜笑顏開，“沒事了，咱們就等著去保險公司拿一百萬賠償吧。”
“太好了，乾媽從小看你就有出息，以後我跟你爸結婚，你就把我當親媽，別人再也不會說你有個上不得檯面的媽了。”
沈嬌嬌熱情的站起身拉著顧鼕鼕。
她怎麼也在這，難不成早料到她今天會死。
“是，媽，我一直都把您當成我親媽。那個人不配當我親媽，他只會讓我成為別人的笑話。”
顧鼕鼕挽住沈嬌嬌的胳膊，頭靠在沈嬌嬌肩上一臉親近。
是啊，他一個家庭主婦哪比得上學校的教導主任呢。
宋知夏捂著痛得滴血的胸口，她自己省吃儉用，把最好的都給他們，照顧老的又照顧小的，被老的嫌棄也就罷了，現在連自己懷胎十個月辛苦生下的兒子，也這樣。
看著一家四口熱情的有說有笑，到現在她才明白。
顧鼕鼕為什麼非要給她買一份保險，說怕她有意外做個保障，當時她還很開心，兒子知道關心她了，原來是為了得到鉅額賠償。
今天讓她擦玻璃也不是兒媳婦心血來潮，而是在窗戶框上抹了潤滑油，她說擦的時候怎麼那麼滑，見兒媳婦催促她沒多想就上去了。
擦到外面她扶著窗戶框一下就掉了下去。
四層樓，讓她沒有當場嚥氣，他們竟想出不簽字，讓他活活流血而死。
想到此，宋知夏眼睛血紅，渾身戾氣加重，可一道金光閃過，她隨即失去意識。
……
“宋知夏，你被開除了。輔導學生索要一百塊錢輔導費已經落實，誰也保不了你，收拾東西離開學校。”
顧文舟臉色鐵青，一張開除通知單甩在她臉上。
宋知夏杵在那，怔怔的看著面前的人。
這是怎麼回事，她不是死了嗎？怎麼面前的顧文舟這樣年輕。
一頭烏髮如墨，白頭髮不見一根。劍眉星目，目光銳利身穿一襲黑色中山裝，身姿挺拔二十多歲的大好年華，意氣風發的模樣。
她環顧四周，一張張熟悉的臉出現在他眼前，有震驚的，有幸災樂禍的，有不解的，還有擔憂的。
這是在做夢嗎？她被開除這麼多年，開除那天的場景卻時刻縈繞在她的夢裡。
看著牆面正中寫著教書育人，為人師表八個大字，牆兩邊掛著學校的校規，還有幾張優秀學生的試卷。
他面前的桌子上擺放著一個書架，書架上還貼著一張課程表，一個備課本放在桌子上面，一旁是剛剛砸下來的通知單。
見他不說話，顧文舟瞪大了眼睛，
“別以為你裝傻，這件事就可以過去，你被開除的事已經鐵板釘釘了。”
這模樣語氣跟當時一模一樣，果然是在做夢。
回想當年痛苦的經歷，就算做夢也不想再經歷一次。她伸手朝顧文舟臉上狠狠掐了一把，用了十足得力，想趕緊醒來。
“啊”地一聲大叫，顧文舟氣得瞪圓了眼，“宋知夏，你瘋了嗎？幹嘛掐我。”
他知道痛，所有人並沒有消失，難道這不是夢？
她又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真痛啊！
再看眼前的一切還是沒有消失。
她拿起通知單，1985年11月9日，她被開除的那天。
注意到拿著通知單白皙嫩滑的手，她朝自己身上望去，一件藍色棉布外套蓋著略微凸起的肚子，因為情緒激動她能感覺肚子裡孩子的胎動。
宋知夏嘴角慢慢擴大，她居然重生了。
雖然這個節點來晚了一點，但只要她活著，這莫須有的罪名休想扣在她頭上。
“我是瘋了才會相信你的鬼話，讓你幫我找證據證明我的清白。”
二十四歲那年，她還是一名中學老師，為了評為優秀教師，更為了讓差生也能考個好成績，她自發組織幾名學生晚上放學留在學校補習，從沒想過收任何費用。
可前兩天一個家長找到學校，說她管她女兒要一百元輔導費用，學校的領導很重視決定嚴查。
最後調查的任務落在他丈夫顧文舟身上，他讓她放心，會替她主持公道的，可結果就是她被開除了。
“就算你是我妻子，可你貪圖學生財務，證據確鑿。為了不影響人民教師的形象，教育局一致決定開除你，你做錯事，我有什麼辦法。”
顧文舟用大義滅親的語氣說著。
沒辦法？宋知夏心中冷笑，
如果換作沈嬌嬌，不知道這辦法他是有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