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那年雪驟。
大虞各地都鬧災荒,死了不少人。
陸風涼途經江南時,正遇到幾個花樓的龜公,拖著一個草蓆丟到雪地裡。
一問才知道,原來草蓆裡是得了髒病的龜童,不方便處理,就丟在街頭讓龜童自生自滅。
陸風涼於心不忍。
是他將少年帶回家,請來全城的醫師診治,治好了少年的髒病。
誰曾想,少年竟和他有七八分相似,他便給少年取名為陸寒,收少年為弟弟。
陸風涼教他讀書識字,從未苛待過他。
陸寒也十分聰明乖巧,很快就獲得陸家上下的喜愛。
六年前,異族犯境,陸風涼奉命趕赴邊關鎮守。
臨走前讓陸寒照顧好家人。
可誰曾想,等他戎馬歸來後,陸府再也沒有他的位置。
就連疼愛他的親生父母,也對他十分疏遠,甚至為了保全陸寒,甘願將他這個親生兒子送進宮裡當太監。
這些年來,陸風涼一直不懂,為什麼曾經那個乖巧懂事的弟弟,會變成今天這副模樣?
“為什麼?”
陸寒收斂笑容,眼中是陸風涼看不懂的偏激。
“因為你有的,我沒有。”
“你有疼愛你的父母,有顯赫的家世,而我只是一個低賤到泥土裡的龜童!”
“但現在不同了,我是陸家嫡長子,而你才是那個人儘可欺的龜童。”
憤怒充斥著陸風涼的心胸,他揮拳朝陸寒砸去。
他要殺了陸寒!
可三年來飽受情毒摧殘的身體,已經讓他不復當年強健。
他太弱不禁風,陸寒只是略微出手,就將他打翻在地。
“哥哥。”
陸寒重重踩在陸風涼的胳膊上,幾乎將陸風涼的胳膊踩斷。
“眼睜睜看著一切被我奪走的滋味,感覺如何?”
陸寒輕笑著。
“放心,我不會殺你,畢竟你還得出席我和洛鳶的婚禮呢。”
“怎麼回事?”
秦洛鳶皺眉走來,她看著倒在地上的陸風涼,眼中閃過一抹晦暗不明的光。
“公公摔倒了,我扶他起來。”
陸寒解釋道。
秦洛鳶收回目光,責怪道。
“毛毛躁躁的,走路都能摔倒!還不快謝謝陸郎!”
秦洛鳶向來都是這樣,只要陸寒出現,就從來不會聽陸風涼解釋,更不會給他解釋的機會。
陸風涼神色平靜,沒有一絲一毫的起伏。
“明明是他打傷我,我還要謝他?”
秦洛鳶一怔,旋即冷著臉。
“陸郎好心扶你,你竟然還倒打一耙?”
陸寒故作大度道。
“洛鳶,沒事的,我不在意。”
秦洛鳶眉頭緊皺。
“不行,這是原則問題!來人,給我按著他的頭,給陸郎認錯!”
凶神惡煞的太監們一擁而上,將陸風涼按跪在地。
無數雙手按著他的腦袋,向地面砸去。
陸風涼砸得頭破血流。
秦洛鳶卻還嫌不夠,讓太監們按著陸風涼足足磕了三個響頭後,方才滿意。
陸寒拉著她的手,眼中的得意藏不住。
“洛鳶,別理他,爹孃還在等我們呢。”
秦洛鳶冷冷看了陸風涼一眼,丟下一句“跟上”,便帶著陸寒坐馬車離開。
陸風涼聽說過,秦洛鳶已經向陛下請旨,賜婚陸家。
今日她是去陸家登門拜訪的。
陸風涼踉踉蹌蹌爬了起來,一瘸一拐在後頭跟著,鮮血將他藍色的太監長衫染紅。
行人毫不顧忌,指著狼狽的他大笑。
時隔多年,再次回到陸府,陸風涼恍如隔世。
陸父陸母出門迎接。
“爹,娘,公主殿下來看您們了。”
陸寒笑道。
秦洛鳶略顯侷促,一點沒有平日裡那高高在上的公主架子,反倒羞紅了臉依偎在陸寒身側。
“喚我洛鳶就好。”
陸父陸母喜笑顏開,一家四口和氣美滿地進了府。
自始至終都沒有人看陸風涼一眼。
就好像,他才是那個外人。
陸風涼擦了擦身上的血,儘可能拾掇乾淨,方才進了府。
他已經三年沒有見過父母了,即使父母當年親手將他送進宮內,可畢竟血濃於水,他難免想念。
甚至他心中還有猜想,覺得父母是不是被陸寒矇蔽,才會對他這樣。
要是父母能夠為他作證,一切都將真相大白。
可當忐忑不安地來到席間,剛準備開口叫爹孃。
就聽到爹孃的談話。
“他怎麼回來了?不會危害到寒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