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棉想要使盡渾身解數勾引陸聿川的時候，就做好了拋下一切自尊的準備。
而如今，她故作的大方無畏。
要破碎的那顆自尊心被人捏在手裡。
一字一句，都不需用力。
手指輕輕觸碰便會粉碎成末。
滿地都是她可笑的尊嚴。
葉棉此刻清晰地感受到。
她同面前的人無論體型、年齡、社會地位還是心智閱歷的差距。
什麼叫從裡到外被全數無情碾壓。
“怎麼還不轉，等什麼？”頭頂的聲音沉沉地落下來。
葉棉硬撐著，“看不到你的表情，我會遺憾的。”
“那你放心，我不會給你任何表情。”
葉棉相信他說的是真的。
但依然不甘示弱地補了句。
“那我就更要看看了，我們的陸教授是怎麼忍的。”
陸聿川勾了抹冷笑。
下頜的桎梏消失，男人的手碰上了還散著咖啡香的領口。
葉棉呼吸猛地一滯。
陸聿川明明還在盯著她的眼睛，右手卻遊刃有餘地捏上了紐扣。
小巧的紐扣在修長勻稱的手指間扯了條牽往心臟的線。
一顆，兩顆，朝著下走去。
眼底，是男人高高在上、冷靜漠視的眼神。
耳邊，是門外突兀響起的腳步聲。
一聲又一聲，像踩在了她的心上。
一瞬間，彷彿所有的偽裝被看透了、踩碎了。
卸下一切，她不過也只是一個剛滿二十歲渴望和父母撒嬌和弟弟拌嘴的小姑娘。
好簡單的事。
可是，對她來說，怎麼就這麼難呢？
葉棉終於沒忍住，眼眶驀地紅了。
陸聿川嗤地笑了聲，“我還沒開始呢，收一收，眼淚一會兒再掉也不遲。”
葉棉承認自己怯了，但不代表她要退。
她嘴角也扯了抹笑，懟他：“如果待會兒陸教授技術太差，我哭不出豈不是傷了您的自尊，提前醞釀有什麼錯？”
無聲的對視。
陸聿川看到了，女孩強撐著的笑容背後幾近破防的崩潰。
門外，腳步聲和旋律交錯地響著。
“棉棉姐姐？你在哪兒？你的手機響了。”
陸聿川微微側頭，視線掃去，放開了人。
“出去。”
“不做了？”葉棉問。
陸聿川繞過她拉開身後的櫃子裡的抽屜，拿過什麼，朝她一丟。
“沒你那麼大的興致，表演給別人聽。”
葉棉猝不及防接過陸聿川扔來的東西。
垂眸看，是一包未拆封的無菌紗布。
她抬頭，陸聿川已經坐回了桌前，手搭在鼠標上操作，凸起的青筋自手背蔓延至襯衫袖口。
她手腕處，還殘留著剛才那股力道帶給她的強烈震撼。
陸聿川看著屏幕，淡淡道：“衣服換了，袋子裡是新的，紗布蓋下再穿。”
葉棉走到門口，又回頭。
她輕聲細語：“陸教授。”
待陸聿川抬眸與她對視。
“您的衣服也換下吧，沾到我身上的咖啡漬了……”
迎著他的目光，粉唇緩緩張合。
“很，多。”
……
電話是喬言心的。
“棉棉，高老師佈置的德語戲劇分析你別忘寫了，群裡在催了，後天就要交。”
葉棉應了聲，掛掉電話，一扭頭便與一雙疑惑的大眼睛撞上。
兩個人的問題同時走到嘴邊，葉棉先一步問了出來。
“天巧，我想換下衣服，在哪兒換？”
卓天巧哦了聲，探頭指了下一旁的房間，“旁邊那屋空著，棉棉姐姐，你去那裡換就好。”
看著葉棉的背影，卓天巧納悶。
哪兒來的衣服這是……
葉棉換好後回了房間，接著課程輔導完了下半部分。
今天是最後一天，卓天巧直接把尾款打到葉棉的銀行卡賬戶裡。
葉棉看著餘額欄裡出現的數字，空蕩的心裡一下子滿起來了。
這筆錢，再攢一攢。
趕在葉序開學之前，應該可以給他換副很好的助聽器。
中午時候，卓天巧非要喊人一起吃午飯。
葉棉還著急回學校，拒絕了。
出屋門，她下意識朝書房方向看了眼。
卓天巧順著目光看過去，拍拍她的胳膊，“我舅舅出門有一會兒了，棉棉姐，別怕。”
葉棉也是在公交車上，才想起來，自己染了咖啡漬的衣服落在房間裡忘拿了。
從裡到外。
她忽然覺得。
如果陸聿川看到，大概會覺得自己是故意的。
畢竟她在他心裡，不就是那種惡劣乖張的形象嗎。
而她也沒有猜錯。
陸聿川看到裡面的內容物時，臉色的確變了。
他知會了聲卓天巧：“你老師明晚來的時候，讓她把她的東西拿走。”
卓天巧一愣，抻著脖子看向門口的舅舅，回答道：“舅舅，今天就是最後一天了，我老師還要忙期末，以後不會來了。”
別說她老師不會來了，她也不會來了！
她才不要在舅舅家過暑假，簡直是在服刑！
卓天巧好奇：“什麼東西啊舅舅，不然我讓老師來一趟，或者我去送也行。”
陸聿川斂下眼眸。
片晌，回道：“算了，不用你了。”
“哦……”
–
高奉佈置的戲劇分析，複雜又長。
不想耽誤喬言心時間，葉棉一直是通過教室裡那臺空閒的電腦完成的。
這次作業是課程考核的一部分，直接與期末成績掛鉤，所以大家都很重視，完成度很高。
葉棉正打算把結尾修正一下的時候，發現了問題。
最後幾個自然段突兀而不規則的空格。
有人動過她的作業了！
她迅速將分析從頭到尾捋了一遍。
沒有增減和改動。
所以只是簡單查看了？
瞥見作業尾部的孤零零的c，她心裡有了大概。
不僅查看了，應該還順便拷貝了，只是太慌張，手腳也不利索。
只因她上次改完忙著去找卓天巧，忘記退出賬號了，不過還好，她的後半部分還沒完成……
葉棉抬頭看了眼教室上方的監控。
作業後天就要交，而監控是需要保衛科領導批准後才能申請查看，一趟下來一週時間有餘，真要等到那時候，恐怕為時已晚。
但是現在寫完，如果對方比她早一步，期末很有可能因為抄襲直接掛掉。
今天沒有課，葉棉看了眼時間，在教室坐起來，開始重寫。
期末考時間，教學樓開放延長到晚上24點。
葉棉坐了一天，飯也沒吃，終於趕在十點半之前，重新趕了一份稿。
臨時寫分析，質量比第一份差了不少，但總歸拿不到低分。
順便，葉棉還給第一份寫了個完美的結局。
當做禮物送給拷貝者。
如果，那人第二天還會來的話。
回寢，宿舍難得還亮著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