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林晚一直在屋子裡足不出戶研究故事大綱。
進度比想象的要慢得多。
不是想要表達的故事有多複雜,只是回憶過往,她有些難以釋懷。
林晚生活在一個小山村,七歲那年,母親丟下她和弟弟離開家再也沒回來。
聽說是奶奶幫忙的。
母親逃走了,奶奶因為放走了兒媳,也被丈夫兒子欺負折磨,沒幾天就病逝了。剩下林晚和一群男人在一起生活。
白天在學校讀書,放學回來後在最自己都還需要照顧的年紀,還要去伺候手腳健全的成年人。
村子裡像她這樣的女孩有好幾個,年紀小做不了太多活,送去學校上幾天學,反正義務教育不花錢。
稍稍大一點還能不能繼續讀書,就全看家裡良心了。
再過幾年,成年了,便想著法的嫁出去換點彩禮錢。
林晚知道自己的人生大概也要這樣了,不過小小的她並不甘心。
小學畢業那年,按照林鵬的意思是她差不多到年紀了,應該承擔更多家務了,所以計劃讓她輟學。
好運的是當年楚琰琬隨父親楚青山教授來參加一個扶貧活動,一眼便看到了瘦弱的林晚。
楚琰琬心疼這個小妹妹,將自己的零食都給了林晚。
林晚也意識到這可能是自己擺脫命運的唯一機會。於是在楚琰琬他們快要離開的時候,鼓起勇氣扯了扯楚琰琬的衣角,哭著對楚琰琬說:“姐姐,我想讀書。”
當時已經是深秋,山村溫度更低一些。
林晚身上卻只穿著不太合身的單衣,一伸手,袖子朝上滑,露出有鞭痕的胳膊,更叫人心疼。
楚琰琬當時也才十六歲左右,不過她見識多,不需多言便知曉林晚的境遇了。
最後在楚琰琬的撒嬌和哀求下,楚青山給了林鵬一筆錢,要帶楚琰琬離開村裡去城裡讀書。
十三年前的五千塊,也不算特別多,但足夠林鵬毫不猶豫的將女兒交出去了。
之後林晚便被養在了楚家。
楚青山夫妻都是知識分子,大學教授,家庭條件還不錯,除了一對龍鳳胎兒女,再養一個林晚不是問題。
他們喜歡林晚的乖巧上進,對她視如己出。一應吃穿用度,都不比親生兒女差。
楚琰琬更是將林晚當成親妹妹來照顧,用自己的零用錢給林晚買零食買衣服,閒暇時候還盯著她的學習,主動幫她補課。
倒是林晚沒辦法心安理得的接受他們太多的好,除了學習上的必要支出不同楚家客氣外,其他的總是會習慣性的拒絕,就算是得了零用錢,也會攢起來等著節日換成禮物回饋給楚家人。
一直到十八歲那年,她憑著自身的努力保送了錦大。
林晚覺得人生一片光明,自己馬上就能真正靠自己的努力回饋楚家的時候,噩運降臨。
不知什麼原因,楚琰琬莫名遭到了素不相識的向菲菲的針對。
過程如何林晚也不太清楚,她那段時間兼職了兩份暑假工,忙的腳不沾地。等察覺時楚琰琬的狀態已經很不對了。
林晚只記得最後一晚。
她走錯了酒店房間,被迫和中了藥的沈時錦一夜纏綿,第二日踏著虛浮的步子回來時,只看見了一具面目全非的屍體。
楚琰琬從高樓一躍而下。
林晚想若是那晚她沒有去錯酒店,或者是沒有被神志不清的沈時錦強行留下,或許她就能攔住楚琰琬。
也是這個原因,林晚即便知道沈時錦也是無辜的被害者,卻仍然不能釋懷。
她恨得其實也不是沈時錦,只是那晚無能為力的自己。
故事的最後,林晚開車撞向向菲菲,想用自己的方式替楚琰琬報仇,可惜人沒撞到,自己進了監獄浪費了七年青春。
楚琰琬的好,文字難以表述。
向菲菲的惡,罄竹難書。
思念肆意瘋長後是痛徹心扉的悔恨與難過。
林晚的情緒,隨著回憶起伏不定,幾度哭到昏厥。
再清醒時,林晚躺在床上。
厚重的窗簾隔絕了刺眼的光線,沈時錦坐在光影下整個人都顯得很柔和。
“你醒了。”
他本是低著頭用平板處理公司的事情,卻不影響他第一時間發現林晚醒來,並同她打招呼。
林晚檢查了一下身上,只有外套被脫去,其他衣物都好好地。
她鬆了口氣,坐起身來看著沈時錦問道:“你不是在醫院嗎?”
沈時錦將平板放在了一邊並回應道:“出院了。媽說你這幾天一直把自己關在屋子裡不出門,我擔心,就來看看。”
敲了幾次門沒人回應,沈時錦擔心出事,就只能自作主張的用鑰匙開了門。
一進來就發現林晚趴在桌子上,筆記本電腦已經待機,沈時錦將她扶起,臉上的淚痕都還沒幹。
作為一個男人,太八卦並不好,不過關心一下自己的妻子應該不算什麼。
“你……最近遇見什麼困難了嗎?或許,我能幫忙。”
沈時錦其實想問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不過思考了一下,林晚最近一直在沈家,應該沒遇見麻煩,大概率還是回憶起了過去所以傷心。
他又不好直接提人傷疤,便只能這樣委婉的暗示。
“單純的想起了一些舊事和故人,所以情緒有些波動而已,不必擔心。”
婉拒的意圖很明顯。
沈時錦有點無力。
自己一心想要彌補,奈何對方一直想要保持距離。
沈時錦作為錦城頂級豪門的貴公子,能做到這個地步,已經完全是良好的家養在支撐著。
他低頭看了眼時間,下午一點,開口又換了個話題。
“那,餓不餓,去吃飯吧,廚房給你留了吃的。”
林晚點了點頭,兩人一同去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