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雙眼睛齊刷刷盯過來,活像見了鬼似的。
“什麼條件?”蕭成石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蕭敬山慢條斯理地豎起兩根手指:“第一,這名額是我媽留給我的,要拿走,三千塊一分不能少。”
“第二,今晚就分家斷親!從今往後,你們是死是活,跟我半毛錢關係沒有!”
“正好我也不想認你這個爹!”
屋裡瞬間炸了鍋。
“三千塊?”劉桂芳嗓子都喊劈了:“你咋不去搶銀行!”
蕭成石氣得直哆嗦:“小畜生!他他孃的還敢跟我提條件?老子是你親爹!”
“親爹?”蕭敬山面色一冷,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算哪門子的親爹?養著野兒子野女人,他孃的現在跟我說親爹親孃的事情了?”
“你配嗎?”
“去黑市打聽打聽,鋼鐵廠正式工名額值多少錢?”
“這名額你們不要,我轉手就能賣五千!讓你那寶貝兒子滾去北大荒啃樹皮!”
“野兒子”三字像刀子似的扎過去,蕭衛軍頓時漲紅了臉。
劉桂芳嗷一嗓子蹦起來:“小雜種你罵誰呢!反了你了!”
“誰應聲罵誰!”蕭敬山寸步不讓:“三千都他孃的便宜你們了!愛要不要!”
蕭成石氣得直哆嗦,拿著掃帚就要砸。
蕭敬山冷笑一聲,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前世他在鄉下掄了一輩子鋤頭練出來的力氣,疼得老東西直抽冷氣。
“老東西。”蕭敬山湊近那張扭曲的老臉:“你兒子要真能耐,還用得著找我要名額?”
“我是雜種,你就是老雜種癟犢子!”
“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沒我親孃,城裡有你這號人物嗎?”
“我最後問你們一遍,這名額,要,還是不要?”
“我數三個數。”
劈頭蓋臉的一頓罵,屋子裡三人的面色都有些掛不住。
“反了天了!”
“三。”
蕭敬山懶得和他們廢話,伸出了三根手指。
“二!”
“小畜生你等著!”
“一!”
“給!我們給!”劉桂芳突然尖叫起來,一把拽住蕭成石:“老蕭!給他!”
蕭敬山冷笑。
這女人精著呢,三千塊買鋼鐵廠名額,轉手就能讓親兒子吃上商品糧。
等蕭衛軍當了工人,這點錢算個屁!
蕭成石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顯然是心疼三千塊錢:“白眼狼!老子養你一輩子,還他孃的跟老子要錢!”
“錢我要,斷親書我也要。記得簽好字,免得以後你死了沒人抬棺材,賴上老子。”
蕭敬山悠悠然開口。
“混蛋!”
這話氣的蕭成石直哆嗦,旁邊的劉桂芳趕緊拉住他:“斷親就斷親,誰怕誰!”
“這小子不當工人,以後就是一輩子的種地農民!”
“能有啥出息?斷了好!免得到時候活不下去,還要賴著咱們家!”
蕭成石雙眼通紅,猛地將桌上的搪瓷茶缸摔在地上,發出“咣噹”一聲巨響。
“給!現在就給!”他咬牙切齒地吼道。
趁著劉桂芳扭著水桶腰去信用社取錢的空檔,蕭敬山從兜裡摸出一支鋼筆,慢條斯理地在紙上寫起轉讓協議。
這支筆裡的墨水早就被他動過手腳。
等天亮時分,紙上的字跡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等他們反應過來,自己早就溜之大吉了!
沒過多久。
劉桂芳氣喘吁吁地跑回來,手裡提著一個鼓鼓的帆布包,“咚”地砸在桌上。
“快籤!”
蕭敬山慢悠悠地擰開鋼筆帽,筆尖在煤油燈下泛著異樣的光澤。
“茲自願將工作名額……”
他故意把字寫得潦草不堪,最後一捺差點把紙戳穿。
蕭成石一把奪過紙張,湊到燈下仔細端詳,眼睛都快貼到紙上了。
劉桂芳已經迫不及待地拍過來斷絕關係書:“按手印!”
就在蕭敬山拇指剛沾上印泥時,蕭衛軍突然湊過來要搶錢袋:“大哥要不要數數?”
“數什麼?”蕭敬山一把攥緊袋口:“難道親爹還會坑自己兒子不成?”
這句話讓屋裡三個人臉色都變得異常難看。
劉桂芳冷笑一聲,直接下了逐客令:“趕緊滾蛋!別在我家裡尋晦氣!”
屋外寒風呼嘯。
蕭敬山將錢袋塞進棉襖內襯,把斷絕關係書摺好藏進貼身口袋。
剛轉身就聽見蕭衛軍陰陽怪氣地說:“大哥,鄉下茅坑裡的蛆有筷子粗,記得多帶點草紙!”
“不勞你費心。”蕭敬山一腳踹開搖搖欲墜的破木門:“倒是你,小心機器把你那豬蹄子絞成肉餡。”
“畜生你敢咒我兒子!”劉桂芳抄起雞毛撣子就要打,被蕭成石拽著往外走:“理他幹什麼?兒子要當工人了,咱們快出去慶祝慶祝!”
一家人鬧哄哄地往巷口湧去。
蕭衛軍蹦蹦跳跳,嶄新的白襯衫在夜色中格外扎眼:“媽!我要吃國營飯店的紅燒肉!”
“吃!今天敞開了吃!”劉桂芳扯著破鑼嗓子喊:“我兒子馬上就是正式工人啦!”
蕭敬山看著三人遠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輕輕一推,門上的掛鎖應聲而落。
三千塊錢就想買安寧?
簡直是痴人說夢!
前世這對狗男女為了那個寶貝兒子,不知道昧下了多少好東西。
母親的撫卹金,怕是早就被他們揮霍一空。
既然老天讓他重活一世,這屋子裡的東西,他一件都不會給這對狗男女留下!
反正剛才在所有人眼裡,他都已經離開了。
就算丟了東西,也賴不到他頭上!
蕭敬山大步流星地走進屋內。
三間土坯房,一間廚房,一間倉庫。
那間陰暗潮溼的倉庫,就是他的“臥室”。
至於他的私人物品?
呵,早就被那家人糟蹋得差不多了。
他徑直走向主臥,抬腿就是一腳。
“砰!”
木門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煤油燈昏黃的光線下,牆上掛著的結婚照格外刺眼。
照片裡蕭成石摟著劉桂芳,笑得見牙不見眼。
“咔嚓!”
相框砸在地上,玻璃碎片四處飛濺。
蕭敬山撿起一塊碎玻璃,在蕭成石臉上刻了個歪歪扭扭的“龜”字。
這對狗男女也配拍結婚照?
拍個毛線!
衣櫃門發出刺耳的“吱呀”聲。
一股濃烈的樟腦丸味道撲面而來。
最底層靜靜地躺著一個紫檀木匣子。
前世他親眼看見劉桂芳往裡面藏過金條。
“嘩啦!”
木匣打開,三根金條滾落出來,下面還壓著存摺和厚厚一沓糧票。
蕭敬山眼睛都直了:“好傢伙,藏得夠深的!這麼多錢!”
這下發達了!
剛才拿個三千塊錢都嘰嘰歪歪的,沒想到兜裡滿滿當當。
床板被他掀得砰砰作響。
嶄新的的確良襯衫、毛呢褲子,連劉桂芳繡的牡丹花枕套都被他一股腦塞進了空間。
這些年,這對狗男女沒少揮霍他母親的撫卹金。
今天,他要連本帶利地討回來!
大紅喜字的床單?收走!
繡著鴛鴦的棉被?拿走!
就連床底下的牛皮鞋都不放過!
蕭敬山踹開廚房門,鐵鍋裡的油渣還冒著熱氣。
他冷笑一聲,抬手就把鐵鍋塞進了空間。
灶臺上的鹽罐、醬油瓶、醋罈子,連半罐豬油都不放過!
櫥櫃裡的粗糧細糧、臘肉鹹魚,統統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