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哥哥，突厥人長什麼樣呀？他們會吃小孩嗎？”
武珝咂巴著小嘴問道，圓圓的大眼睛中閃爍著天真的好奇。
武昭故作神秘地壓低聲音：”他們專吃不好好學算學的孩子……”
正說著，忽然窗外傳來一陣壓低的說話聲。
兩個小不點對視一眼，都豎起了耳朵。
“大爺，不好辦了。鄭家餘管事那邊說……”
“混賬！不過是個管事，讓他閉嘴！” 這是武士稜的聲音，充滿了壓抑的怒火。
“可是那封信……”那人小心翼翼地提醒。
“哼，他若敢亂說，就別想活著走出長安城！”
武昭和武珝屏息凝神，一動不動。
說話的正是大伯和他的心腹管事，每個字眼都透著殺機。
武珝嚇得抱緊了布老虎，等腳步聲遠去，才小聲問：
“昭哥哥，大伯是不是要殺人呀？惡狠狠的好嚇人……”
“噓。”武昭安撫地摸摸她的頭：“小囡不怕，大伯這是急了。不過……”
他眼睛突然閃過一道精光：“這倒給了我們機會。”
“什麼機會？”武珝抬起小臉，疑惑地眨著眼睛。
武昭輕聲解釋：“你想啊，大伯要對付鄭家的餘管事，那餘管事肯定也不會坐以待斃。
兩邊一斗，說不定就會露出更多破綻。”
武珝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但那雙烏溜溜的大眼睛裡閃著興奮的光芒。
她舉起布老虎：”小虎虎說，我們是不是要當神探了？”
“沒錯，”武昭笑著點頭，”不過現在，神探該睡覺了。”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細微得如貓步般謹慎。
武昭神經立刻繃緊，眼神一凜。
動作敏捷地將賬簿藏到被子下面，同時向武珝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小女孩立刻會意，抱緊布老虎，屏住了呼吸，一雙大眼睛警覺地盯著門口。
門被輕輕推開，露出一張佈滿皺紋卻神情慈祥的臉，是李婆。
她的目光落在了微微隆起的被子上，那雙歷經風霜的眼睛中，閃過一絲瞭然。
“少爺，是找到什麼了嗎？”
她輕聲問道，順手關上了門，動作輕巧，絲毫沒有老人的遲緩。
武昭看到是李婆，緊繃的小肩膀頓時放鬆下來，心中鬆了一口氣。
在武府中，李婆一直是他和武珝最堅實的後盾，是他們最信任的人。
自從父親去世、二叔入獄後，若非李婆暗中照料，他們早已不知遭遇如何。
“婆婆，您猜得真準。”
武昭露出一個孩童般天真卻又帶著幾分狡黠的笑容：
“我和小囡剛從餘管事那裡拿到了一些東西。”
李婆環顧四周，確認無人後，快步走到床邊，沉聲問：”是賬簿吧？”
武珝抱著布老虎，用力點頭，圓圓的小臉上寫滿了興奮：
“婆婆真厲害，猜得一點都沒錯！這可是昭哥哥冒險拿到的呢！小囡也幫忙了！”
李婆蹲下身子，平視著兩個孩子的眼睛：”小昭，小囡，這事越來越複雜了。”
她從袖中取出一片繡著銀蛇的布角，眼中閃過一抹銳利：
“老身雖在武家做事多年，卻從未效忠於武士稜。
這些年來，我一直在暗中留意他。前幾日，他竟然幹下那等傷天害理之事，我本想……”
她突然停住，似乎意識到眼前畢竟是兩個孩子，不宜說得太明白。
武昭敏銳地捕捉到李婆言語中的異常，好奇地看著那塊神秘的布角：
“李婆，這是什麼？”
“信物。”李婆迅速將布角收回袖中，語氣中有一絲神秘：
“以後你會知道的，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讓我看看你們找到了什麼？”
武昭毫不猶豫地從被子下取出賬簿，遞給李婆：
“這是大伯和餘管事私下交易的真實賬本，上面記錄了軍械交易的詳情，還有突厥文的標記。”
李婆接過賬簿，仔細查看了一番，眼中閃過一絲冷厲：
“果然如此。武士稜勾結外族，出賣軍械，這是謀反大罪。老身早就猜到他不安好心。”
“李婆，我們該怎麼辦？”武昭問道，眼中滿是信任。
李婆沉著冷靜，一直是他們心中的依靠。
“先不要聲張。”
李婆環顧四周，確認無人後，謹慎地說：
“這件事牽連甚廣，處理不當會害了你們的。”
武珝低下頭，小聲說：”孃親說，對付壞人就要比他們更狠……李婆能幫我們對付大伯嗎？”
李婆聞言輕嘆一聲，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溫柔地撫摸著武珝的頭髮：
“小囡，你孃親的話自有道理。
但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確鑿證據，洗清你父親的冤屈，而不是草率復仇。”
“李婆說得對，”武昭點頭贊同：”我們要智取，不能莽撞。”
武珝抬起頭，眼中閃爍著聰慧的光芒：”小囡明白了。我們要先救爹爹，對嗎？”
李婆欣慰地笑了：
“對，就是這樣。有了這賬簿，加上我們再找些證據，定能還二爺一個清白。”
兩個孩子都報以信任的微笑。
在這危機四伏的武府，至少他們還有李婆在，這讓他們感到一絲安慰和希望。
武昭點點頭：
“李婆說得對。這賬簿雖然重要，但要完全洗清二叔的冤屈，還需要知道更多。
我們發現下一次交易可能在三天後，也就是十五。”
李婆沉思片刻：
“十五……那天恰好是西市的大集日，各地商人云集，最適合秘密交易。”
“西市！”武珝突然興奮起來：”小囡知道西市！孃親常帶小囡去那裡買東西。”
“說不定交易就在那裡進行！”武昭順著這個思路說：”我們得想辦法查一查。”
李婆陷入沉思：”去西市確實是個辦法，但兩個孩子貿然前往太危險了。”
她若有所思地說：”不如等明日去隔壁破廟求見空明大師，看他有何高見。”
“空明大師？”武珝疑惑地問，”就是住在隔壁破廟裡的那位老和尚？”
“正是。”
李婆眼中閃過一絲敬意：
“他神通廣大，或許能給我們指點迷津。”
武昭想起那天在院牆上凌空虛立的神秘老僧，點了點頭：
“好主意，我們明天就去拜訪空明大師。”
第二天一早，武昭剛要起床，突然聽見前院傳來一陣喧鬧。
“出大事了！”
“鄭家的餘管事死在酒樓了！”
“聽說是喝醉酒滾下樓梯……”
家僕們聚在一起竊竊私語，臉上帶著驚恐和好奇，像是在分享一個不得了的秘密。
武昭眉頭一皺。大伯下手也太狠了，這完全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不過這樣也好，反倒坐實了他們狼狽為奸、殺人滅口的事實。只要能找到證據……
正想著，只見武珝蹦蹦跳跳地跑過來，小臉因興奮而泛紅，手裡還高高舉著半串被啃了一半的蜜餞：
“昭哥哥你看！小囡在狗洞那裡撿到了這個！”
武昭接過來一看，心臟幾乎漏跳一拍！
蜜餞上居然粘著一塊靛藍色的布料，上面還隱約有酒漬和一股苦杏仁的味道。
這不正是餘管事昨天穿的那件靛青細麻中衣嗎？
怎麼會出現在武府的狗洞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