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昭拉著武珝急忙跑了出去，兩個小不點鑽過狗洞，來到圍牆外的草叢中。
他發現牆根處散落的褐色粉末，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磷光。
武昭捏起些許在指尖搓了搓，聞了聞，像是砒霜裡的硫化物雜質！
他眉頭立刻緊鎖起來，這是砒霜沒錯！
這簡直就是立了個“兇手在此”的LED指示牌啊！
“小囡立大功了。”他摸出私藏的透花餈：
“你找到了重要線索。接下來玩個新遊戲，官兵抓壞蛋……”
“對了昭哥哥，”
武珝得意地咬了一口糕點，又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
“我剛才在院子裡玩的時候，聽到兩個婆婆說，餘管事臨死前好像把一封什麼信交給了他手下的那個瘸腿小廝！”
“哦？然後呢？”武昭立刻來了興趣。
“那小廝好像不見了！家僕們都在議論，說鄭家派了好多人去找呢！”
武昭心裡一動。
看來不止大伯父在找那個小廝，鄭家肯定也急瘋了。
這封信一定有大秘密！
“你說他會躲在哪裡呢？”武昭隨意地問道。
“小囡不知道。”
武珝歪著頭想了想，突然舉起布老虎：“小虎虎說，他腿腳不好，肯定跑不遠！”
“對極了！”武昭忍不住給了武珝一個大大的擁抱。
這丫頭雖然年紀小，但觀察和推理能力真是一點不差！
他仔細思考起來：那個小廝腿腳不便，確實跑不遠。
而且大伯和鄭家的人都在找他，普通的住處根本不敢去……
等等！
“小囡，你還記得昨晚提到的，咱們府隔壁的那座破廟嗎？”
“就是裡面長滿雜草的那個？”
武珝眼睛一亮：“小囡知道！裡面還有個老和尚，神神秘秘的，連大伯都怕他！”
“沒錯！”武昭笑道：
“那廟年久失修，平時沒人去。而且聽說那個老和尚最喜歡收留傷殘之人……”
“我們要去找那個瘸腿小廝嗎？”武珝興奮地問。
“不急，”武昭拉住她：”我們得先做好準備，找個藉口出府。”
他正要說，外面又傳來一陣腳步聲。
“大爺急瘋了。”
是兩個下人的聲音：“發了話，誰要是找到那個小廝，賞銀百兩！”
武珝緊張地看著武昭：“他們會不會也去找那個老和尚？”
“不會。”武昭胸有成竹：“那老和尚最討厭官府的人。就算大伯父派人去問，他也不會說的。”
武昭和武珝在李婆的帶領下來到了破廟。
路上，武昭把一碟糕點塞給武珝：“小囡，一會兒見到老和尚，你就說要供奉給菩薩。”
武珝眨巴著大眼睛，脆生生地說：“小囡明白！”
破廟裡果然荒涼！
野草有半人高，牆角爬滿了青苔，幾根歪斜的樑柱支撐著搖搖欲墜的屋頂。
陽光從殘破的瓦片間漏下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空明大師？”李婆輕聲喚道，環視著空蕩蕩的大殿。
沒有回應。
武珝好奇地東張西望，突然指著殿內一座佛像後面：”昭哥哥，那裡有人！”
順著她的手指望去，只見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僧正盤膝坐在佛像後方的陰影中。
老僧身形瘦削，雙目微閉，一襲褪色的灰色袈裟寬鬆地裹著他的身體。
“空明大師。”李婆恭敬地行禮：”老身帶兩個孩子前來求教。”
老僧緩緩睜開眼睛。
那雙看似渾濁的雙眸中閃過一道精光，犀利得如同利刃，令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
“銀蛇來訪，必有要事。”他的聲音沙啞而平靜：”一個魂非此世的少年，一個命格非凡的女童，都是罕見之人。”
武昭心頭一震。
空明大師一眼就看出了他的穿越身份？而且還說武珝命格非凡？銀蛇？說的是李婆？
李婆似乎對老僧的洞察力習以為常，並未顯露驚訝：
“大師果然明察秋毫。我們此來，是為了武士彠的案子。”
“阿彌陀佛。”
空明大師朝他們微微頷首，聲音平靜而空靈，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武珝怯生生地跟在武昭身後，小手緊緊攥著他的衣角。
但過了一會，還是記起了自己的任務。
她鼓起勇氣，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把糕點捧到破舊的佛龕上：“這是供奉給菩薩的……”
武昭刻意提高嗓音：”是啊，求菩薩保佑二叔平安回家。”
餘光瞥向角落打坐的空明。
他不經意地環顧四周，忽然注意到角落裡一個半掩的櫃門微微晃動。
那裡面似乎藏著什麼人！
從櫃子下露出的一截鞋子來看，穿的正是長安城常見的平民布鞋，而非僧人的草鞋。
一個念頭在武昭心中閃過：瘸腿小廝會不會就藏在這裡？
“小施主鳳鳴九霄，奈何命犯七殺。”
空明忽然睜眼，目光如電射向武珝：“將來會影響大唐百年氣運。”
武珝不解地歪著頭，眨著好奇的大眼睛：”大師是在說小囡長大以後的事嗎？”
空明大師嘴角微微上揚，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的笑意：
“比起長大，小施主或許更應關心眼前之事。你父親陷囹圄，你意欲如何？”
武珝眼神突然變得堅定，與年齡極不相符：”小囡要救爹爹，要讓害爹爹的人付出代價。”
“即使那人是你的血親？”空明大師問。
“血親若負我，我當百倍還之。”武珝的回答斬釘截鐵，聲音雖稚嫩，卻透著一股決絕。
空明大師輕輕點頭，既沒有贊同也沒有反對。
武昭和李婆則有些震驚地看著武珝，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這哪裡是個四歲的孩子能有的想法？
空明又側頭看向武昭，破廟內忽然陰風陣陣。
佛龕前的殘燭劇烈搖曳，投下的影子在牆上扭曲變形，宛如群魔亂舞。
武昭只覺得一股寒意湧上脊背，下意識地擋在武珝身前。空明那雙渾濁的眼眸中，突然迸發出一道懾人的精光。
他枯瘦的手指在空中掐訣，口中唸唸有詞：
“紫氣東來九萬里，鳳鳴九霄動乾坤。魂非此世，身負異數。小友，你帶來的變數，怕是要改天換地了……”
武珝被這詭異的氣氛嚇得往武昭身後躲，但那雙明亮的大眼睛裡卻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異彩。
武昭意識到，眼前這老和尚難道看出了自己的來歷？
還是說，這只是江湖術士慣用的模糊伎倆？
他強笑道：“大師說笑了，我和小囡一樣，連《千字文》都背不全，哪來什麼異數……”
就在這時，角落裡的櫃子突然發出一聲輕響，似乎有人在裡面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