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佇立床榻旁低頭垂眸，手指不自覺的在摩挲著的洛清婉。
秦國公知曉這是外孫女在遇到想不明白的問題時會有的小動作。
便安撫了幾句老伴，走到一旁揉了揉洛清婉低著的頭頂，“小婉兒嚇壞了吧？走，外祖父遣人送你回去。”
洛清婉抬頭看著他，淚意湧現，強忍著情緒對床榻上的人告辭，“外祖母好好養著，婉兒過幾日再來看你。”
秦老夫人揮了揮手，“別哭，趕緊走吧，留在這裡徒增傷感，過幾日再來的時候外祖母說不定就好了。”
洛清婉是心裡天枰又撕扯回些許。
這又很像外祖母，說話很直，但是處處顯露的都是對別人的關心與愛意。
秦國公走到門口高聲喚人，“來人，好好照顧老夫人。”
片刻後常鶴苑的丫鬟婆子全都應聲而來，該灑掃的灑掃，該澆花的澆花，該鋪床的鋪床，此刻又恢復了平日井然有序。
另一邊洛清婉隨著秦國公去到前院的書房內。
爺孫倆坐在棋盤兩端，忠叔恭敬的走了進來。
“老爺，小小姐，要下棋嗎？那老奴去準備茶點。”
洛清婉率先開口，“忠叔，方才婉兒沒吃飽，想吃五芳齋的板栗酥了，忠叔能去幫婉兒買嗎？”
忠叔一臉恭敬，“老奴這就遣人去買，小小姐稍等。”
洛清婉微笑點頭，繼續吩咐，“忠叔，幫我把桃兒喊來，這丫頭越發沒規矩了，進府到現在還沒想著來找本小姐。”
忠叔露出忠厚的笑容，“老奴這就去叫桃兒來伺候小小姐。”
話罷就退後兩步，在轉身前退剛跨過門檻，秦國公的聲音響起，“阿忠，你親自去一趟五芳齋，給凌華也帶一份梨花糕來，她最喜歡了。 ”
忠叔微微一怔，隨即應道：“是，老爺。”
說罷便匆匆離去。
洛清婉眉眼彎彎，衝著秦國公就是明媚一笑，嗓音裡全是欣喜與讚揚，“外祖父真是通透。”
邊說邊起身去把門關上。
秦國公看她這樣，心下便是確定她有事兒要講，“小婉兒欲把他支開，是懷疑他？”
“不是懷疑，他就是有問題，前世秦國公滅門只有他一個活口。”
秦國公聲音裡全是震驚，脫口而出，“此事當真？”
阿忠是自己戰場上退下來的弟兄啊。
當年一戰他為了救自己傷了手筋，再也拿不起刀，才委屈跟自己回府做了這個管家。
無論如何都不曾想過他會背叛自己。
這秦國公府可以說這二十年內上上下下都是他在打點。
洛清婉知曉外祖父接受不了，但是這是事實，只能堅定的回答，“是，只是他的結局也不好，被滅口了。”
“被誰滅口了。”
“不知，許是支線，並未交代。”
“那是否有可能是被脅迫的？”
洛清婉不想掐滅外祖父的幻想，也無確切的證據說不是被脅迫的。
只能如實回答，“不排除有這個可能。”
秦國公眼神里透出了一絲希望。
此時正午的太陽光透過窗戶的縫隙灑在屋內，灑成一條條交錯的光斑。
微風吹散庭院內的楊柳條，梭梭作響，一陣敲門聲輕輕響起。
“篤、篤、篤”
“老爺，小姐，桃兒來了。”
秦國公揚聲開口，“進來。”
門緩緩推開，桃兒端著兩杯茶一臉凝重的走了進來。
分別把茶放在他們的面前，“小姐，今日來之前你的安排奴婢已經打聽清楚了。”
洛清婉眸光亮晶晶的看著她，“快關上門，說說看。”
桃兒依言轉身去把門關上，又走到兩人旁輕聲敘說，“據我爹講忠叔這人有點讓人看不明白。”
“他和我爹在戰場上的時候是很要好的朋友，比爹先進府，爹進府後主動找他敘舊都被軟刀子抵了回來。”
“我爹發現他的脾性與戰場上時候大相徑庭。”
“可他是受傷退下來的，所以我爹就當他是受傷改變了性情。”
桃兒再次壓低了聲音，“我爹曾看見他有妻兒。”
“那是十幾年前的事兒了。”
“爹爹外出辦事，在京外小鎮街道上看到背影似他，便想追上去打招呼。”
“還沒追上，就見他一手抱著小男孩一手牽著婦人從一成衣鋪裡出來。”
“那畫面怎麼看都像一家人。”
秦國公又一次被震撼到了，手中的茶杯因著手的顫抖，茶水逃命般溢出茶杯口。
“他從未娶妻，老夫給他張羅過都被他拒絕了，怎會有妻兒！再說，他要想娶妻生子老夫也不會攔著！再退一步，他把妻子孩子帶來國公府老夫也是歡迎的啊”
他的聲音裡充滿了壓抑的情緒，說不清道不明的憤怒與震驚。
看見外祖父那在沙場都不曾變過的臉色今日一變在變，洛清婉覺得今日外祖父受得刺激太多了。
趕緊接過話頭，跑到外祖父身後，替他捏著肩，“外祖父先別急，這事兒也有可能張叔看錯了，不過還得暗中調查一下。”
桃兒還想繼續說，抬眸不經意間就看到自家小姐在使眼色，出口的話立刻轉了個彎兒。
“對，對，我爹看得也不一定準確。”
秦國公臉色陰沉，聲音冷肅，“小婉兒，你先回相府，老夫要去趟軍營。”
現在他還掌管著城郊軍機營，原本下了早朝就得去一趟，結果被阿塵給絆住了手腳。
此刻又被小婉兒放了那麼多信息出來，他需要去冷靜的思考。
洛清婉見外祖父神色恍惚，臉色鐵青，周身圍繞著的都是想立刻查清真相的氣息，擔憂道：“外祖父，您可不要急，如今這事情未明，若是打草驚蛇就不好了。”
秦國公拍了拍她的手，“放心，老夫心裡有數。你回相府後也要處處謹慎，那洛崖柏現在是翅膀硬了，高居丞相之位，輕易不能動他。”
洛清婉點頭應下。
待秦國公離去後，洛清婉思索片刻，對桃兒道：“走吧，去見見張叔。”
桃兒熟門熟路的帶著洛清婉穿梭在這國公府裡，片刻後就到了他們一家居住的地方。
一進門張叔頭也不抬的就問到，“是落下什麼東西了嘛，你這丟東丟西的性子真的要……”
桃兒被張叔數落得有些臉紅，捏了捏衣角，聲音裡多了一絲小女兒家的嬌羞，“爹，小姐找你有，有問題要詢問。”
這時候，張叔抬頭看見洛清婉，快速放下手裡擦拭的長槍，起身欲行禮，“屬下見過……小小姐。”
洛清婉見他想行禮，連忙身手極快的伸手扶起了他，“張叔無需多禮。”
“我來是想要詳盡知悉忠叔的過往。”